周若是伸手邀請他：“願意陪我喝一杯嗎？”

于階白看見了他指腹上的煙灰和燙出來的紅痕，他沒有搭上去，隻輕聲答了個好。

“不過我要先和朋友說一聲。”

周若是靠在椅背上，坐姿随意優雅。隔着熙攘的卡座，他的眼神落在了于階白的側臉上。

于階白才和朋友說完話，衣服被他抱在臂彎裡，在人群中尋覓的模樣有些無措。

兩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昏暗光下，于階白覺得自己像看見了夜裡的兩點寒星。

隻是一瞬，于階白便偏移了目光。

于階白坐進了周若是對面的卡座，侍者為兩人拉上了布簾。隔音的布簾将外部的交談聲降低了下來。

周若是撐着腮打量酒水單，聲音有點懶，“林陌，你想喝什麼？”

清瘦的指尖落在了酒水單上，于階白點了兩下，“這個好喝，周先生也可以試試。”

周若是擡眼看向他，眼裡沒什麼情緒，“那按你說的點。”

兩人面對面坐着，又陷入了沉默中。

侍者端上酒品，然後離去。周若是晃悠了一下深琥珀色的酒，輕抿了一口。濃烈的甜中夾着酒香，是年輕人會喜歡的口味。

他自我調侃道：“看來人年紀大了，确實口味會變。”

于階白一本正經地糾正了他：“周先生才30出頭，還很年輕，不用這樣說自己。”

周若是被他這幅模樣給逗笑了，“林陌，你在圈裡這樣說話，不怕得罪人嗎？”

“我。”于階白看向周若是，又默默偏開了目光，“不好意思。”

“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周若是實在喝不了這甜膩的酒，從口袋裡拿出了打火機，“介意我抽根煙嗎？”

于階白擺手，“沒關系，你請便。”

煙霧在空間裡升騰了起來，周若是突兀地問道：“你最近好像在打解約官司，有考慮換個什麼樣的公司嗎？”

于階白自嘲似的笑了下，“我現在估計沒有公司要了，等解約成功再說吧。”

周若是輕輕吐出了口白霧，“如果有公司要你，你去嗎？”

兩人中間隔着一層人造的煙霧，于階白一時分辨不出他眼中的情緒。

煙灰落在地上，于階白低垂下了眼簾：“以後再說吧。”

周若是覺得對面人在此刻很像一隻被抛棄的貓，聳拉着腦袋，在等着别人摸摸他的頭，或者把他撿走。

于階白小口地喝起了杯中的酒。

周若是看了眼自己手上即将燃盡的煙，再次把它掐滅在了指尖，“林陌。”

于階白擡頭看向周若是，大半杯酒下了肚，他的臉已經是肉眼可見的紅。

他看起來有些迷惘，腦袋上明晃晃的一個大問号。

周若是問他：“你在想什麼？”

成年人往往在酒後會說出些真心話，于階白很認真地搖了搖頭，“我在想要怎麼謝你，雖然你可能不需要。”

周若是：“謝我？因為我幫你擺平了許德發那個大麻煩。”

于階白搖頭：“不是，因為你......”

兩人隔着一張小圓桌，于階白站起來，彎下了腰，在他耳邊輕聲道：“因為你也讨厭他們，我看見了。”

那天的慈善晚宴，他遠遠看着，遠離人群後，男人平靜眼神下是壓不住的厭惡。

他是聲色犬馬的常客，但他卻不喜歡那樣。

周若是微怔，随即臉上笑意更深。青年溫熱的呼吸就在耳邊，他用帶着傷痕的指腹撫過于階白的眼尾，“小孩兒，你酒量不好。”

于階白偏頭看向他，眼眸泛着層水似的光澤，像是在疑惑。

系統的監測系統突然一動，顯示任務對象的惡意值從100下降到了97。

它立刻播報：“惡意值下降三。”

聽它說完這句，于階白有些狡黠地勾了勾嘴角。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按下鈴：“服務員，買單。”

周若是可以肯定，于階白已經喝醉了，至少現在他說話不怎麼過腦子。

透明酒杯裡還剩半杯酒，周若是問于階白：“還喝嗎？”

于階白點點頭，一口氣喝完了酒，對周若是道：“錢都給了，幹嘛不喝。”

系統恍然大悟：“你沒醉啊？”

于階白淡定道：“有點頭暈而已。”他站起來，然後又歪坐了下去。

系統：看來是醉了。

喝完杯中剩下的酒後，于階白又望向了周若是的杯子。周若是下意識看向了自己幾乎沒動過的酒，向對面的醉鬼提議道：“你以後還是少喝酒為妙，林陌。”

于階白看着他，眼睛彎了起來，“嘿嘿，我高興。”

“為什麼高興？”

“因為看見你了。”于階白苦惱地敲着桌子，歎了口氣：“但我太窮了，隻能請你喝點便宜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