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條路,于階白看見對面的豪車車窗緩緩上升,将那雙冷漠的眼睛徹底藏在了後面。
夜風吹過,于階白打了個噴嚏,司機小哥終于姗姗來遲。
方向相反的兩輛車,氣氛也截然不同。
周赟努力把自己往車窗邊擠的行為并不能拯救他,車内氣氛緊張,一觸即發。
“去查查那個叫林陌的明星。”周若是吩咐過助理後,慢悠悠地看向了周赟:“出息了,這回又是跟誰?”
周赟低着頭裝鹌鹑,頭可斷血可流,兄弟意氣不能丢。
預想中的狂風暴雨沒來到,一隻手放在了他的頭頂:“周赟,你是不是覺得你那些好兄弟特别懂你,即使你兜裡一毛錢都沒有,都願意把你當祖宗供,你想嘗嘗包人的滋味,他們就能給你弄個小明星來?”
他舅舅的聲音輕柔得近乎諷刺:“你可真有面子啊!”
周赟吞了吞口水:“我知道錯了,舅舅。”
頭上的那隻手收了回去,周赟偷偷擡眼瞄他舅舅:“我真的知錯了,我以後不和他們來往了。”
“不,是我的錯。”周若是的指節有規律的敲打着,語調不緊不慢:“你又沒腦子,又容易被人慫恿,教了那麼多遍還是這幅德行。”
周赟不怎麼敏感的粗神經察覺到了一點不一樣,之前他犯錯的時候,舅舅就是單純的把他揍一頓或者直接關個幾天。
這次卻不太一樣,異常的平靜宣告了很多東西,徹底的失望或者是其它更嚴重的。
周赟心底瞬間充滿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惶恐,“舅舅......”
“去國外。”周若是看都沒看他,語氣平常,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就下周。”
周赟瞪大了眼,高聲道:“我不!”
車到了别墅門口,周赟看着自家舅舅的衣角從手裡毫不留情的滑出,他急急從車裡鑽了出去。
兩個一米九的壯漢瞬間堵住了他的去路,他往後退了一步,“你們不能這樣,舅舅!”
終于又到了他熟悉的環節,關禁閉。
這次怕不是被關一周,到時候直接打包到國外。
周赟撓着門闆,悔恨的眼淚流成了長河。
城市另一頭的某電梯公寓裡——
房間還維持着早上走時有些淩亂的狀态,于階白剛剛在車上睡了一覺,精神頭十足,便開始整理起了房間。
原主有一條人設是愛整潔,不能崩。
洗衣機哄哄的轉了起來,于階白把自己扔進了沙發裡,回憶起今天見周若是的場景。
那是一頭永遠高揚着頭,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猛獸。
于階白看起了那份粘在冰箱上的表格,目光落在了幾天後的慈善晚宴上。
然後他嘴角維持着一個略微上揚的弧度,輕輕在上面打了個勾。
回頭見。
夏末秋初的天氣變化無常,昨天還是晴空萬裡,今天就烏雲密布。早上五點過,一場大雨便洗刷了整個城市。
于階白向來在雨天睡不好,即使換了個殼子這個情況也沒有多大的改善。幾乎是雨一下,他便睜開了眼,他靠在床頭,就這樣在靜默中聽了兩個小時的雨聲。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剛剛九點,林陌的助理帶着新鮮的早餐走了進來。
小姑娘的聲音洋溢着一股獨屬年輕人的活潑,“哥,紅姐跟我說你不太舒服,給你放兩天假。讓我晚點來,你現在好點了嗎?
于階白坐在沙發上撐着頭看她擺早餐,聲音懶懶的:“沒什麼,就是有點累。”
小姑娘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公司怎麼想的,也不能你賺錢就可着你薅羊毛吧。”
于階白擡眼看她,小姑娘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我又亂說話了,哥,對不起。”
于階白笑了笑,眼睛彎了起來:“沒事兒,出門别亂說就行了。”
在大大小小的活動裡連軸轉了一整天,等到晚九點的時候,于階白才得空喘了口氣。
助理打着哈欠走了過來:“哥,馬上就完了,你累嗎?”
于階白靠在欄杆上,輕輕點了點頭,“把後幾天的重要行程給我報一下。”
助理翻起了手機,跟報菜名似的:“一個品牌活動,一個慈善晚宴比較重要,其它的都一般吧。”
于階白嗯了一聲,眼睛半阖,他現在很想抽根煙。
深夜,晚歸的車流彙成了條暗淡的燈帶。
周若是還沒睡,洗過的發正在向下滴水,把深色的睡袍的顔色染得更深了些。
他手邊放着已經涼去的半杯水,垃圾桶裡是空了的藥盒。
熟悉的頭疼翻卷着而來,周若是緩緩睜開眼,拿起了桌上的資料。
照片上的青年比前幾天所見還要青澀一些,澄澈的眼睛裡有閃躲。
他和那雙眼睛對視了一會兒,然後翻開了那本薄薄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