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壞心裡還是有點急,還沒出門就按完了吳邪的電話号碼,隻是他還沒撥出号,就聽到一道破風的響聲飛速靠近。由于在想事情,李壞隻來得及擡手擋了一下,但順着手臂上蔓延開來的麻痹感讓他意識到還不如直接躲開。
發麻的感覺很快使得他那隻手失了力,王盟的手機落到地上。
李壞中了麻醉飛針,襲擊者大概也覺得有機可乘,一個身影飛速無聲靠近他的後背,李壞察覺到了,直接回身擡高腿飛踢過去。腳踝立即被來人像鐵鉗似的手用力抓住,對方反應很快,但李壞已經算是很有經驗了,便借勢起身,用全身的力氣與勢能将對方的重心沖倒,壓到這個人身上,大腿絞住他脖子。
這一系列動作都在兩三秒之内完成,但做完了,李壞才發覺有些異常。被他雙腿絞住的人不是一個成年人,相反,身子骨還有些稚嫩,讓李壞的預判動作差點變形。但這個人的力氣極大,掰得他大腿很痛。
李壞隻猶豫了一瞬,就和壓住的少年人一起被另外一個人塞進了面包車裡。腦袋撞到車門上,生疼,但被他絞住的人也是七葷八素。面色脹紅得隐約發青的少年人瞪着眼,他呼吸不過來,隻能憋着氣:“師、師……”
“唉——你太沖動了,不僅沖動,還下手慢。你要是再慢一點,等會就得上演我不太想看見的一幕了。”這還是個熟悉的聲音,應當算是熟人吧。
李壞眼前發黑,一時之間能看到的一切都十分模糊,近兩個月沒見,李常樂的聲音本來沒多熟悉,現在又有了些陌生的感覺。
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長點教訓好。難道隻會用手麼?還有,叫老師,别叫師傅。我可不想憑空多個兒子。”李常樂把人都看了一遍,發覺這幾個傻孩子都戴着人皮面具,那種與自己面容相差不大的樣貌。是怕認不出來自己人?
汪燦立即惡聲惡氣地哼了一聲,跟條件反射似的。可惜這聲氣被擠在喉嚨裡,隻是咕唧了一下。
礙于李常樂在場,想要上前幫忙的兩人沒有動作,一個在駕駛位小心翼翼地偷瞄,另外一個眼觀鼻鼻觀心,支起耳朵,手上還在做小動作,拆卸麻醉氣木/倉。
李壞聽到一聲啪響,身體卻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他本來想說句話,但實際上嘴巴根本張不開,也不知道說什麼,李壞的意識已經滑向深淵的邊緣。
一個年輕的聲音突然驚叫起來,李常樂又說:“看什麼看,他說什麼你們就跟着。知道什麼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裡還有幾波人,要是出不去,你們麻煩就大了,還會丢我的臉。”
“什麼大了。”另外一個聲音說。卻是個成年男人的聲音。
“這還需要我明說麼,你們來找他,自然是因為小燦爛的話吧。可惜這家夥卻沒說完,害你們陷入不義之境。作為一家人,這可不太好啊,我說的對嗎,汪燦。”
他看向開着縫的車窗,面上露出一絲微笑,回頭就伸手拽開了汪燦毛紮紮的腦袋,扯得少年人五官扭曲,嗷嗷直叫。李壞的兩條腿已經軟軟滑落下去,明顯是失去了意識,然後又被汪燦下意識拽住,李常樂沒看另外兩個人,隻說:“……愣什麼愣,人已經暈了,抱好。别讓你帶來的這兩個沙币碰他。”
另外兩個沙币忍氣吞聲。哪有這樣區别對待人的,不過畢竟不是他們的監護人。而他們的父母又和汪樂兩看兩相厭。
汪燦莫名其妙抱着人,心裡有點氣,還想問為什麼,李常樂卻大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幸災樂禍,滿是嘲弄。好像有什麼他非常期待的事情發生了。
神經病。他被笑得有些不安,在心裡罵了一句,嘴上說:“不用綁起來?萬一路上逃了怎麼辦,帶回去也有你一份功勞。”
“功勞?”李常樂終于忍住笑聲,心說帶回去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大禍臨頭。汪燦覺得他的表情像在看一個傻子,不由得面色脹紅起來,完全是氣的。他切中本質的話就跟蛇類狂噴毒液似的,“你這功勞怎麼來的,自己不清楚?等會我們得把他丢下車,我們搶不過他們,官方的人也牽扯進來了,這幾天到處都有些亂,你選的時間正好,正好很麻煩,容易惹一身騷——注意變道!汪莫有!來人了!”
他突然的喊聲吓了駕駛位上的汪莫有一跳,不過汪莫有天生就是該當司機的,手動得比腦子快,破爛小面包車開得像條泥鳅,哐呲哐呲的,車體裡滿是快要散架似的聲響,在大馬路上開得還一跳一颠的,呼呼寒風從縫隙裡鑽進來,更冷了。
後面的追車緊追慢趕,又不立即趕盡殺絕,典型吳家的風格,仿佛最後絕殺前的蟄伏。是有點陰暗的風格在裡頭的。
汪莫有對這裡地區并不熟悉,可也不陌生,在開始行動前,三人已經在杭州市停留了一周有餘的時間,就為了摸清楚城市建築的空間分布以及目标的行動軌迹。
他不太清楚事情的原委,不過族裡的一部分“長輩”對汪樂老師太關注了,包括汪樂此行的異常。汪燦也是從他們手中獲得的特殊麻醉藥,用來麻醉一個人。
汪莫有不太認同汪燦的想法,但如果汪燦實在想這樣做,他也隻能舍命陪君子了。
那些人的優選是一頭白發的年輕男人,族裡找了很多年,汪莫有也算是從小看到大,但壓根看不清楚圖上的面容,他甚至懷疑那張糊裡糊塗的畫最後會變成祖傳通緝令。
其次是挑很有親和力的、好看的,不僅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鳥見鳥也喜歡。這個說法就非常離譜,至今汪莫有仍然不敢相信,他小時候可能還有點懷疑,長大了之後隻會覺得這些人是不是活太久腦子壞掉了。
當然,在鎖定目标下手前,他們很快排除了那個叫吳邪的家夥。他是個麻煩,不說就明白的麻煩。
汪樂老師這次去秦嶺的異常行動的結果就是為他們打了個标,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但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先抓個出頭鳥來看看也沒什麼。由此可見,族裡一部分人已經癫狂了。
汪莫有在家裡一聽汪燦的安排,就知道汪樂老師肯定已經在趕來揍人的路上。汪燦很急,急得計劃都沒做,有種就這樣失敗了被揍了也無怨無悔的定力,他汪莫有當然也願意舍身相陪。
草了,哪搞來的破車。李常樂暗罵一聲,又瞪身邊的少年人,雖說還是個少年,但他來當了汪燦的監護人,自然是讓這個小混蛋營養跟上了,身闆也不羸弱。
他磨牙切齒,問:“你打了多少藥?哪來的藥!别告訴我路上随便獸醫藥店裡買的!”
汪燦還沒回答,那邊的汪旺立即說:“報告!不知道!小燦爛老大說應該能麻倒一頭大象五個小時!”
他編的瞎話太快了,沒過腦子。汪燦立即吼他:“别喊我老大!”
汪燦又對李常樂說:“是麻藥。你放心,這東西對他沒有傷害,你知道的,是那些人給的,他們喜歡罵你是張家間諜。”
這話讓汪莫有和汪旺都有些尴尬。那他們算什麼,汪家間諜二代?
李常樂聞言也不生氣,他才不在意小孩子們那點隐瞞和小心思,若有所思道:“那就隻有三十分鐘了,這麼多年,沒有更新麼?時代都變了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就等等看。”
“我去,這個身體素質牛哇。他是超人嗎哥,他和你什麼關系啊?他比你好看啊哥。”
“專心開你的車,汪莫有。看路,别從中央後視鏡偷瞄我們。”
汪莫有還想八卦一句,但後視鏡裡瞥到後面的車輛猛然加速,不得不集中注意力。方向盤極速轉動,面包車漂移得幾乎起飛,輪子碾上一旁的人行道,刨掉幾塊不太規整的地闆。
後面沒拉上安全帶的四人同時跟着飄。
李常樂不得不幫着汪燦拽李壞,免得他醒來之後渾身發疼、鼻青臉腫。
這時,汪旺又出聲了:“樂老師。我有點想吐。”
李常樂心情不算是美妙,借機發揮吼他:“你們他媽之前還去了什麼地方?!現在說出來,我還能放過——”
汪旺已經沒有心思想七想八了:“老大老家!”
汪旺:“所以我可以吐了嗎?”
汪燦:“。”
李常樂回答:“沒給我惹亂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