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壞這邊沒窗戶，就走到黑瞎子那邊去看星空。

他看了半夜，腳都站酸了，黑瞎子也戴着墨鏡眯在床上，眯了半夜。

天邊漸漸泛白，李壞的眼睛也睜大了。

“你在等什麼？”黑瞎子突然問。

“等你睡着。”李壞站直了身體，十分冷酷地說：“不睡覺，那就出發吧。”

他朝黑瞎子伸手，黑瞎子表情卻有些古怪，頓了幾秒，才抓住這隻探到面前的手：“讓我先去洗把臉。你不洗嗎？”

李壞一時無言，怎麼可能不洗。

做完一切準備後，兩人早飯就吃提前買的壓縮餅幹。李壞再次向黑瞎子伸出了手，他沒有解釋這樣做的用意，因為說了會很奇怪，但黑瞎子一牽到他的手，就變成黑瞎子拉着他，而不是他拉着黑瞎子了。

李壞不得不先喊停，調整了一下兩人牽手的姿勢，變成他握着黑瞎子的手，他就滿意了。

沒走多久，路邊出現了喇嘛寺，他們匆匆走過，朝着與它相反的地方而去。雪把一切染白，朝日的金光也浮現出來，如霧如紗般飄揚。跳躍在林間的瀑布細長輾轉，其實是從上方的崖壁濺落下來，毛刺刺的樣子像是一條毛毛蟲的許多腳。

前進的路上有一片森林，一棵棵高大的方枝柏伫立在大地上，雲杉沙棘，都蓋着松軟的雪，伸展的姿态将落下的陽光揉成千萬縷。

李壞隻顧埋頭走，因為他有一個自己的目标，正走着，卻突然聽到黑瞎子說：“以前你還帶我去了花海子。”

什麼意思？

然後他就拽不動黑瞎子了：“幹什麼啊？”

黑瞎子站在原地不動，站姿看起來倒是挺輕松的，估計沒人看得出來他正在使勁兒，李壞也停下，雖然他用很大力也可以拖動黑瞎子，但他不想兩敗俱傷。

黑瞎子便以一種勸誘的語氣笑吟吟道：“既然要再走一次。那是不是該多走一些有意義的地方，好運？”

“知道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你可别太貪心了。”最終，李壞這樣回答他，然後指了指他們來時的方向，“那裡有一座山。我一直很想去，既然今天你提起來了，那我們就去一次。這樣也算有意義了？”

黑瞎子欣然認可。

然而兩人跋山涉水，終于到了那座山的山腳下，李壞卻開始遲疑，山是他随便指的，後半句話也是随便說的，可真到了這山面前，李壞卻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他瞥了一眼黑瞎子，黑瞎子就朝他笑：“怎麼了？”

李壞沒說話，再一次對黑瞎子伸手，同時認真觀察黑瞎子的面部表情，因為他的動作不是邀請，而是把手伸向了黑瞎子的臉，黑瞎子都愣了一下。

但在他碰到黑瞎子之前，黑瞎子嗖的一下跳開了：“你不會後悔了吧，好運？”

所以才做這個假動作。

李壞是後悔了。他摸到山腳的岩壁，這處懸崖峭壁垂直下落，可以說是能鑿幾個落腳的地方拿來攀岩。不過......他又摸了摸，然後在黑瞎子愣住的表情下幾乎是拔地而起，黑瞎子幾步沖到岩壁旁邊，沒抓住他，便擡頭看了幾眼，發現李壞借力攀爬的姿勢很輕松，于是黑瞎子也伸手去摸岩壁。

入手滑溜的觸感，還在蠕動，黑瞎子又去摸了一下，發現是蛇身草的手感。他也蹬了幾腳岩壁，發現跟踩了油似的，十分神奇。

這處峭壁很高。其實才爬了一段高度，李壞就已經後悔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丢下黑瞎子，于是又往上爬，直到爬到一個很小的山洞裡，隻夠他抱頭蹲防的那種小山洞，但能很好地遮風擋雨。李壞探頭還能看見黑瞎子在下面張望。

他有點頭疼，也感覺這岩壁還能再往上爬一爬，便打定主意等黑瞎子走了後，再來這裡看看情況。

黑瞎子兩隻手合在一起，做喇叭狀：“别玩了！快下來！”

但李壞就是不下去，甚至也不開口吱一聲。他覺得這個角度看黑瞎子很有趣。

黑瞎子又喊：“我不想亂走了！你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