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我又不是夜貓子成精。”李壞定了定神,歎了口氣,他拂開黑瞎子的手,救回被子角,“你想說什麼?”
但黑瞎子又沉默了下來,像是突然有了難言之隐。要說事情的是他,現在開不了口的也是他。這也太不黑瞎子了吧,什麼事情才能讓他都欲言又止?
喝酒誤事。還是今晚哪裡不對勁,才出現了這麼一個奇怪的黑瞎子。
“那你要不要蓋好被子再說?”李壞想翻身過去,卻被他連被子一起按住了。
“花兒爺想問你事情。大概率是以前的事。”
“嗯。那怎麼了?”
李壞聽到了越來越清晰的呼吸聲,黑瞎子慢吞吞地說:“那是我不清楚的事情,我隻知道你以前由于一些事情需要和很多人做表面朋友,那些朋友都是道上的,但你不需要太涉及,所以隻是粗淺了解這類的事情。”
以前的事?
李壞正認真聽着,猝不及防又被拉開了被子,這次他沒有反抗,因為懶得掙紮了。黑瞎子擠到旁邊,李壞也隻是問:“至于嗎?不想說就不說,你擱這猜謎呢。”
“你不好奇?”
“你不知道?”
黑瞎子想了想:“那我還是知道的。但這是你的事情,你就這樣當甩手掌櫃?”
“你願意接手,我就不管了。反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嘛。”李壞又閉上眼睛,開始醞釀睡意。
“不給點報酬?我身價那麼高,可不能打白工。”
李壞聽了這話又覺得有點好笑:“你不知道倒貼上來的最不值錢嗎?”
黑瞎子能不明白這點?他在江湖上混了這麼久,當然比誰都要清楚。就像是他知道李壞尤其喜歡須須香,每次做相關的菜時使用的須須香都是最嫩的芽一樣。
李壞睡眠很好。黑瞎子不瞎扯,他很快就睡熟了,黑瞎子望了會天花闆,鼓噪的心跳聲好像也知道現在很晚了,變得平緩。睡意慢慢爬上他的思維,那是一種安心的感覺。
但第二天,黑瞎子起遲了。李壞已經出門回來,看着他提的東西,黑瞎子隻覺得仿佛回到了去年他無法離開家中,每日靠好運回來接濟的那段名為破屋藏瞎的時光。
“粥買的皮蛋瘦肉,還有兩個肉燒餅,這袋是羊肉和牛肉包子。豌豆黃是我的,山楂糕是你的,開胃。”
黑瞎子站在一旁,看着李壞把袋子和保溫飯盒一一打開,熱乎的香氣飄散開來。
他慢吞吞打了個哈欠,伸手按進倒了熱水的臉盆裡,然後嘶得一聲擡起手,大概是腦子不清醒,黑瞎子皺眉往裡加了一點冷水,用手碰了碰,又加點冷水:“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李壞專心擺放早飯:“有事要做。”
“不帶我?”
成功把熱水加成溫水後,那點騰騰熱氣很快消散了,水涼了,這就是一個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的操作。李壞擡頭看他又提起熱水瓶往臉盆裡倒,終于瞎折騰完了熱水,然後開始洗臉。
“你不也有事?别告訴我你喝斷片了?”
黑瞎子居然愣了一下,濕漉漉的手指抹平了鬓角的碎發,他看向李壞,好像還沒在狀态。
“哦。解老闆。”
洗完臉,黑瞎子又走到石頭缸子旁邊去刷牙。刷牙的時候他就開始含糊地哼歌,他洗澡的時候也哼,刷牙的時候也很哼。洗澡的時候是響亮悠揚,刷牙的時候是含糊沉悶。
“你吃完去做你的事,我也得出去一趟。”李壞坐下來,開始吃手上的肉燒餅,還搭配着皮蛋瘦肉粥,在冬日的清晨吃起來就特别享受,“中午還回來嗎?”
“這什麼話。不回來你就不做飯了?”黑瞎子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李壞的小心思,開始解決面前的山楂糕。黑瞎子對這個糕點沒啥特殊的感覺,但李壞和每個上了年齡的人一樣,看見山楂兩字就覺得這是助消化的好東西,可他自己也不吃,他就是給别人吃。
黑瞎子吃着的東西,沒話找話:“你怎麼不吃山楂糕。”
“因為《秋天的懷念》。”李壞撐着臉,用調羹舀粥塞進嘴裡,這個姿勢很舒服,有種犯懶的爽。他咽下去那口粥水,又道:“看過這篇文章的人都會對豌豆黃有點執念。那下次也給你帶豌豆黃?”
黑瞎子不假思索:“下次還是我給你帶吧,這家不好吃。”
李壞點點頭;“那我給你帶冰糖葫蘆?”
就不能放過那山楂嗎?
幸好他不讨厭山楂。
不然那就是痛苦又甜蜜的味道了。
所以黑瞎子還是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