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面的磚居然是松的,似乎隻是堆砌在這裡。李壞沒有睜開眼,隻是順着磚牆摸了摸,沒多遠就又是紮實推不動的磚牆。
幾乎是瞬間,李壞意識到這裡有個分岔入口。他再次遊回去,下意識用力按了按牆面,這些磚塊後面應該也有差不多高的水面,否則如此敷衍地堆砌起來,磚牆肯定承受不住。
李壞想告知胖子一聲,卻發現原本在他身邊遊動的胖子已經不見了,根本摸不到人影,窒息感壓迫胸腹,他的身體很想呼吸,但他忍耐得住。
牆面在李壞不自覺不輕不重的觸碰下凹陷進去,飛快塌陷出了一個洞口,水流因為李壞的動作湧動起來。
他是想盡快追上胖子,可快憋不住氣了,就打算先進洞口換一下氣,遊進去才發現,這裡面似乎又是一條往前延伸的磚石盜洞,隻是李壞不清楚會通向哪裡。
過了十多秒,他終于遊出水面,撈起糊到臉上的碎發就使勁往腦後抹,李壞睜開眼深呼吸了好幾口長氣,臉也憋得發紅,又忍不住咳嗽幾聲。他喘着氣打量四周,發現盜洞呈現往上的斜坡,走到底後又繼續反向折行,呈現Z的形狀,看樣子方向居然是一直在往上走。
雖然李壞對此有點興趣,但他不會再往前了,任何好奇心都不會影響他目前最要緊的事情。緩過氣之後,李壞準備沿着盜洞原路返回,可沒走幾步,就有些暈眩地坐了下來。
“怎麼……”怎麼有點困了?李壞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想起之前在船上看海都能看困的事情,但思維已經不受控制的混沌起來。他閉了閉眼,不再看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一種麻痹感從心口上漫延出來,極其熟悉。
李壞仍然想不起來,但感覺它并不是不可控的。他可以……他無法思考下去了,似乎有暖融融的光落下來,讓李壞的睡意萌發,像最新生的野草,癢酥酥的騷弄他的耳朵,又充滿活力。
兩個男性的聲音在他耳邊交錯響起,即便回憶仍然朦胧不清,李壞也仿佛感覺到了他們專注的目光。其中一道一定是極其燥熱的,堪比夏日毒辣的太陽,光是視線就喋喋不休,熱情到兇狠的地步;另外一道該是沉默晦暗的,總是顯得十分内斂,但那視線裡也藏着許多沒說出來的話,顯得暗流湧動。
蘊着火的聲音惱怒的在他耳邊喊,噼裡啪啦燃燒着木柴般:“說得好像你是情場老手一樣,什麼叫做比張海客嫩?你再說一遍給試試看?!”
“你比他年老。”另外一個聲音平靜的,像是在述說一個事實。
“這叫成熟!蝦仔,你幫着誰說話——”無聲的短暫空白之後,火燒的得更烈了,“什麼叫做他也比我可以!蝦仔不就比我先領了鈴铛幾天嗎?不就比我多長了幾個心眼子嗎?他長,我也能長八百個。你過來,呵,幹嘛?當然是要再試一次。”
李壞有些想笑,他終于想起來了,而不是簡單的兩句糊塗詩,這是張海樓和張海俠的聲音。是想和他成為一家人的張海鹽、張海蝦的聲音。
“等我找回族長,振興張家,那個時候你想加入也來不及咯?現在反悔還來得及,要知道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都已經想好你的名字了,就叫張好運!這可太吉利了。蝦仔,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你不要白天做夜夢。”
張海樓扯着嘴邪氣一笑,他很喜歡笑得這樣不正經,不懷好意似的,又對李壞說:“給我等着,你遲早是我張家人!”
吵鬧之餘,還有張海俠擔憂的聲音,壓得很低:“你會不會太頻繁了?”
李壞思緒逐漸迷糊,接下來的聲音也都變得模糊起來。他下意識竭力去聽,隻能辨别出來還是這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但說的到底是什麼,過去的他沒聽到,現在的他依然聽不到。
“啊。有嗎?你看他不還是活蹦亂跳的,還能嘲諷我!”張海樓一邊捉着枕邊散開的一撮頭發玩,一邊朝張海俠笑,笑容很是微妙,幾分潇灑的俊,幾分惹人的欠扁。
張海俠不明白他是在得意什麼,他就又揚了揚下巴,再次張開停不下的嘴巴,指指點點:“我倒是覺得你應該放下矜持,蝦仔,和我輪着上吧。反正這對他有好處。之後我們還有任務要去做,你不抓緊時間可就沒機會了哦~”
這倒确實如此,張海俠也認同他的話。“……可以嗎?好運。”
這虛僞的禮儀哦,不愧是蝦仔。張海樓定睛一看,簡直莫名其妙:“你臉紅什麼?”不就碰到臉了,整得跟個黃花大閨女一樣。
“他都沒意識了,你還問,問個屁啊!直接用鈴铛就行了!”
“你今天好像有點暴躁。”張海俠摸摸睡得臉頰泛紅的李壞,手指克制地落到鬓發上,不經意間蹭了一下似的,“還有,我沒有摸他臉。張海鹽。”
“這是重點嗎?搞那麼多前戲。我嫌你太拖拉啦,他可不需要你這麼憐惜——”
張海俠皺眉,說:“那也不能太粗暴。他對聲音太敏感了,雖然他自己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你明明知道。”
“啧。真搞不明白,做這種事還需要多細緻嗎?”張海樓瞪他,“好運應該就喜歡粗暴一點的吧!速戰速決!”
“細節決定成敗,你知道的。并不隻是我們手上有青銅鈴铛,他是先去找過張海客,沒找到人才來找我們。你也不想再被說‘嫩’了吧?”張海俠以理服人,繼續道,“他不是我們的敵人,你還想成為他的家人。不該多用心一點嗎?”
“……算你赢了。不過,你聽得出來我們拿到的鈴铛聲音的區别?”
“你在說什麼怪東西,我為什麼要聽?”張海俠不知道他想整什麼幺蛾子,不由得警告他:“克制一點,别再對他要求太過分的事情。”
“嗯?然後呢。”張海樓臉上的笑容帶上了促狹意味。
張海俠看懂了,禮貌性的猶豫了一秒,才道:“起碼明面上不要。”
“嘻嘻。”
他忍不住惡劣發笑,撐着臉去看近在咫尺的李壞,嗯,睡得很好,很安詳。
張海樓嘴角的弧度像偷腥了一樣:“真假啊。蝦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