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保護後土,那你呢?】
【那我保護幽都!】
天清夢到一個模糊的倩影,對方正在跟看起來更小的小天清說話。
可她被關在無相鎖裡五百年,出來後又是以塵埃的形式遊玩,實在不記得跟人有過這段對話。
她是真的累了。
大約還有點困,晚上正适合做些稀奇古怪的夢。
直到某個肩寬腰細的白毛将軍單臂抱着她,兩人走在青石磚鋪成的路上,路旁枝葉錯落的昆府海棠落下的粉白花瓣吹到天清臉上時,她才在海棠花癢癢的摩挲中逐漸地清醒了意識。
“唔……”
“嗯?你醒了嗎?”
暫時恢複真身的景元沒等到懷中人的回答,以為自己聽錯了,于是他轉而望向月光籠罩下的昆侖。
漫山的昆府海棠開得正盛烈,随着陣陣晚風如雪溫柔地打落在行路人的身上,所謂‘天傾雪’的洞天勝境果然名不虛傳。
“啾啾——”
景元望過去,他的聲音無意驚到了某些睡夢中的小家夥們,比如在花枝上休憩的兩隻身白翅黑的長尾團雀。
團雀整整齊齊地低着頭,跟看什麼新奇物種似的看向樹下走過的兩人。
與團雀對視的那一刻,那顆還在警惕的心總算是放松了下來,景元輕挑了下眉,對它們輕聲道:“抱歉,打擾你們的休息了。”
黑白小團子們又一歪頭,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又似乎沒有聽懂。
但每當景元走過一棵海棠樹後,他身前的樹林傳來動亂聲,原是團雀們卻緊跟着兩人飛到了他前方又一棵樹的花枝上。
當天清努力地睜開雙眼時,耳旁有細碎的風聲、海水的呼嘯聲、小團雀的啾鳴聲,以及頭上傳來的一道低沉男聲。
夜晚的風涼涼的,唯有自己耳朵貼近的胸膛處,還在源源不斷地感受着溫暖。
景元低頭看着她。
方才出了一身冷汗,如今她的暖白發絲像小團雀被雨淋濕的羽毛,也像地面石磚長出的纖弱藻草,明亮的青藍色眸子似盛着天空和大海,左瞧瞧右看看的樣子帶着對萬物的熱愛與好奇。
哎,昆岡君把這樣值得憐愛的小持明丢在昆侖,心也是夠狠的。
目前這孩子的力量使用過度,看起來虛脫得很,唇邊泛着無力的淺白。若不是他在一股突如其來的治愈力中恢複了真身,給龍師月石補了一刀,真不好說天清在當歸冢能否活下來。
他隻沉默了片刻,便繼續走向昆侖府,打算将這位夜逃的龍女大人送回去,府内的人自會為她請丹鼎司的醫士療愈傷勢。
懷中的天清醒來後,下意識地在熱源處蹭了蹭腦袋。
其實她很困的,但覺得這躺着的地面有點不對勁,硬撐着醒過來的。
天清将落在臉龐的花瓣晃到地面上,回頭時望見突然出現的陌生面孔,不由令她大吃一驚。
她嘴中絮絮叨叨的嘀咕:“哇——這個有奇怪的人出現的奇怪的夢,竟然還沒結束嗎?”
哇,一個超級帥氣的男孩子在抱着她诶!
哦,也可能是要拐走她。
唉,當昆侖的龍可真是太難了。
但對方并沒有像龍師月石般帶着掩人耳目的鬥笠,更不像黑袍捂得見不得人的嚴實。雖然不知好壞,但應該是個正常人……
“你認識我嗎?”不然為何将地上的她抱起來?
景元停頓片刻,淡淡說道:“昆岡君的孫女自是無人不識。”
聞言,天清擡頭看他。
她想自己應該是得救了,難道這就是爺爺說的救兵嗎?
“嘩”的一聲——
突然間,一刀水鐮挾着落花從不遠處的海水中跳出,刀刀逼向兩人所站的位置。
景元微眯眼,立馬戒備地看過去,單手喚出陣刀,隻消輕輕一揮,揮出的風刃便帶着雷霆之勢,擊碎了那片跟蹤他已久的水霧。
水鐮裹挾的落花随着力量的消散而落地,其中細碎的殘花被打濕,變成了路旁泥濘的點綴。
那水霧是黑袍人的掩飾之一,沒想到對方還不死心,竟妄圖在帝弓天将的手下過招,簡直是不自量力的無知持明。
看着被打碎的水霧,天清心道好厲害的救兵,擡頭用亮閃閃的眼睛盯着他。
在景元與天清目光相接的某一刻,風吹得他淩亂的肩發揚起一瞬。
原本高枝上胖乎乎的黑白團雀跟着風向飛了下來,飛到白發男子肩發上。它們時不時放肆地走來走去,還輕啄了一下天清戳它們羽毛的手指。
天清愣了一下,然後伸出手輕撫平它們飛亂的羽毛,而抱着他的人對此隻是笑了笑,看起來并無意見。
一晚上經曆了無數次生生死死,按理說她心裡應該是亂糟糟的,但現在天清的心卻很靜。
安靜了一會兒,她似乎想起來什麼,試探着問他:“你看起來好像有些眼熟。”
話音剛落,某隻黑巧點綴的白團子突然一蹦,從那人的肩上跳到她的手上。
天清望着手背站着的小團雀,沒想到胖得像球的小團雀隻是看起來胖乎乎的,實際上是毛茸茸的體重。
黑巧白團子也觀察着她,天清抓住半空落下的幹淨的海棠花瓣,将它放到小團雀面前。
小團雀啄了一下花瓣,然後用小牙齒輕咬了一下小天清的手指頭。它沒有用力,隻是跟她表達它們不吃花瓣的事實,所以天清一點兒都感覺不到疼。
将花瓣扔下的白團子又回到了原先人的肩膀上,看起來奶兇奶兇的。
天清悻悻地收回了手。
果然,能在野外把自己喂得胖乎乎的物種,各個都不是好惹的。
聽到小天清的問話,看她玩得不亦樂乎的景元緩緩皺起眉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