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位十八歲才認識的竹馬,自來熟得可怕。
傅西澤頗為一言難盡,辛瑷已經開始挑衣服了。
傅西澤的衣櫃,衣服很少,而且每一件都差不多,幾條黑色短袖,幾條黑色長袖,幾件黑色衛衣,幾件黑色外套,若幹黑色短褲,若幹黑色長褲……
除了調酒師制服的白襯衫,都是黑色的衣服。
非常的糙。
但離譜的是,傅西澤每天一成不變的黑色上衣和黑色長褲,偶爾再加個黑色帽子背個黑色的包,竟然又酷又潮,這人愣是憑臉和身材打造出了自己的時髦穿搭。
辛瑷随意拿了件棉質黑色短袖以及一條黑色運動短褲,去衛生間洗澡了。
傅西澤全程默然無語:“……”
感覺這人賴上他了。
所謂的“上來坐坐”最後演變成了“上來睡睡”。
太子爺在得寸進尺這事上俨然駕輕就熟。
辛瑷已經去到衛生間,他試了試熱水,又想到了什麼,探出腦袋,沖傅西澤道:“橡皮筋。”
辛瑷頭發挺長,洗臉的時候不綁起來很不方便。
傅西澤瞥了他一眼,認命地去給祖宗找橡皮筋。
辛瑷又道:“毛巾。”
傅西澤挑了條沒拆封的毛巾拿去給他,最後還無師自通把沒拆封的牙刷也遞了一根給他。
辛瑷拿到新的牙刷,滿意地點點頭,還誇了一句:“懂事。”
傅西澤有點想打人。
辛瑷已經阖上門開始洗澡。
有關于美術生的刻闆印象,必然會有嬌氣這一條。
其實不然,美院人從來都是背着一堆死沉的畫材上山下海到處寫生的,平時繃畫布做手工也都是體力活。
反正,在辛瑷看來,美院學生,哪怕是女孩子,各個都是體力好動手能力強悍的猛人,倒也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鍛煉出來的,誰讓你學的是美術呢,美術這玩意兒,想要畫出頭,還是需要下苦功夫的。
在傅西澤租的房子裡洗頭洗澡,根本不叫吃苦,和傅西澤過日子罷了。
約莫二十分鐘,辛瑷就洗漱完畢,穿着傅西澤的短袖短褲出來了,他先把洗好的内衣晾曬好,又把換下來的衣服扔進洗衣機開十五分鐘快洗,然後,這才進到室内。
傅西澤聽到動靜,下意識地望了過來。
辛瑷剛洗完頭,長發濕透打绺,又被一股腦全塞在耳後,因着擦得不夠幹,發梢還在往下滴水,棕紅色長發下的臉,原本皮膚冷白,被熱水蒸久了,一片桃紅。
黑色的短袖短褲很寬松,他穿起來空蕩蕩的,隻襯得他愈發的單薄纖瘦。
他身材比例非常好,軀幹短,四肢纖長,長手長腳看着很舒展,再兼之沒什麼體毛,連小腿這種毛發發達的部位他也一根汗毛都沒長,那雙腿看起來勻稱筆直、光潔細膩,很惹眼,傅西澤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看完傅西澤對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懷疑,我為什麼會對一個男的腿感興趣。
但是,辛瑷的腿真的很好看啊,不像他,都是腿毛,一副沒進化完全的山頂洞人模樣,辛瑷就……進化得很完美。
而且,他這樣穿着他的衣服、渾身潮濕溫熱地出現在他眼前,對他有種神奇的吸引。
傅西澤不動聲色地挪開眼,去給辛瑷拿吹風機。
辛瑷看到遞到眼前的吹風機,覺得傅西澤很上道,但又不夠上道。
上輩子,辛瑷的頭發是傅西澤幫着打理的,他會給他定期修剪發尾,給他洗頭發、吹幹、又抹點保養産品。
這輩子,已經淪落到隻給你拿個吹風機的水平。
生活條件狠狠下滑了一波。
辛瑷倒也不是說非要傅西澤照顧自己,他就是想和傅西澤談戀愛,想和傅西澤膩膩乎乎地黏在一起。
好想快進到和傅西澤談戀愛啊啊啊啊啊啊!
傅西澤怎麼不喂他喝點酒啊,先是酒吧又是家裡一冰箱的酒,多好的機會,他隻要稍微喝一口絕對獸性大發對傅西澤霸王硬上弓來點強制愛的戲碼。
現在,想要犯罪都沒有機會。
大半夜的,辛瑷思緒很是放飛,直接下半身托管了。
傅西澤隐約察覺辛瑷看自己眼神很暧昧很焦灼,但也可能是他單方面的對辛瑷有所企圖。
他今年也就十八歲,年紀輕輕荷爾蒙旺盛随時随地都能來一發,擺在他面前的又是辛瑷這種頂級美人,大半夜的有點邪念最正常不過。
君子論迹不論心,他被稍微引誘一下啥也沒幹,壓根不算什麼。
傅西澤把吹風機遞給辛瑷,便不管了,拿上換洗衣服去洗澡。
辛瑷頭發不算長,但厚密,舉着吹風機花了好幾分鐘才吹幹,吹完頭發便覺得臉有點幹燥,他想給自己抹點保養品,找了半天,傅西澤家裡連大寶都沒一瓶,辛瑷放棄了,坐在床上抱着手機一邊充電一邊在APP上寫日記。
傅西澤收拾起來比辛瑷快一點,主要頭發短,他洗完澡進到室内就看到自己床上坐了個辛瑷,他表情微妙,從小到大傅西澤都沒跟人睡過,跟辛瑷睡……
辛瑷看着短袖長褲捂得頗為嚴實的傅西澤就有些好笑,談了這麼多年當我不知道你偏愛裸睡嗎,不過,當務之急是自己洗好的衣服,辛瑷已經上了床也有點犯懶,他自然而然地支使起了傅西澤:“幫忙曬下衣服。”
傅西澤瞥了辛瑷一眼,幫辛瑷曬衣服去了,也就三件衣服,不費什麼事兒,就是……可能這就是談戀愛的感覺吧,找個祖宗,奴役自己。
他幫某位祖宗把衣服曬好重新回到室内,又吹幹頭發,來到床邊。
思考了兩秒,傅西澤掀開薄被,背對着辛瑷,睡在邊邊上。
辛瑷看着傅西澤這樣淨身高187的猛男,在一米八的大床上睡一點點位置,無奈好笑,他放下手機,把人從床上挖了起來:“傅西澤,我們聊一下。”
傅西澤不想聊,但還是被強迫着坐起,盤腿,和辛瑷面對面聊天。
辛瑷直視入傅西澤岑黑雙眼,喊道:“傅西澤。”
傅西澤懶洋洋“嗯”了一聲。
辛瑷笑着問道:“談戀愛嗎?”
傅西澤心跳頃刻間失序,原來辛瑷的追求并非一時心血來潮,他依然會在一天過後問你“談戀愛嗎”,但傅西澤依然做不出決定,他隻能重新鑽入被窩,背對着辛瑷,睡覺。
感覺有些逃避,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辛瑷從傅西澤的沉默裡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談不上灰心喪氣吧,卻依舊有些哀怨,他幽幽總結:“第二天,沒談。”
轉而,又沖着傅西澤的背影,道,“不過不要緊,我會定期check一遍你的心意的,你想談了答應我就是了,随時都可以跟我開始談戀愛。”
傅西澤心境不穩。
這是打算一直追他啊,他何德何能。
辛瑷見傅西澤已經躺下了,便伸出手,躍過他,探手,關燈,這才鑽入被窩。
他側躺着,在漆黑的夜裡,看着傅西澤的後腦勺。
很近的距離,又因着未曾确認戀愛關系變得如此遙遠。
上輩子,他跟傅西澤從未分開過,傅西澤睡覺的時候會摟着他,會親吻他頭頂發絲,會黏黏膩膩地說些情話,傅西澤對他從來都寵溺又溫柔。
可現在,辛瑷在傅西澤床上隻能看他的後腦勺。
想要觸碰,又怕冒犯;想要強制,又怕把人吓跑了。
隻能隐忍克制。
“诶。”
辛瑷歎息一聲。
或許,前世今生,他跟傅西澤,從來都是他更需要傅西澤,隻是前世的他已然習慣擁有傅西澤,因為這份擁有,他任性妄為。
傅西澤聽到這聲歎息,沒理會。
辛瑷見他不搭理自己,很刻意地又長長一聲歎息:“诶。”
傅西澤知道,他要是不搭理他,這位祖宗可能會在他床上歎氣一整晚,他額角抽抽,卻還是轉過身,瞪着他,兇巴巴問道:“你又作什麼妖?”
辛瑷看着他,語氣幽怨:“辛瑷在傅西澤床上發出了欲求不滿的歎息。”
傅西澤:“……”
有點想把他從床上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