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暮摸着操作台,眼前時不時閃過畫面,鎖定了飛行路線的戰鬥機改變不了航線。
路過束華舟時停了一秒,時暮踉跄着走到士兵身邊,毅然拽下兩枚手雷。
狂風呼嘯而進,時暮束緊背上的傘包,拉下保險栓的瞬間從高空躍出。
嘭——嘭——!
隻聽兩聲巨響,戰鬥機在空中冒出黑煙,打着轉向地面墜去,強烈的震感喚醒強制陷入昏迷的束華舟,背部的傷口陣痛難止,束華舟神情恍惚,看向面前堆疊的幾具屍體,确認沒有時暮的影子猛地松了口氣。
一片混亂中,束華舟翻出僅剩的那支淡綠色藥劑,對着束華策狠狠紮了上去,戰鬥機跌出最低跳傘高度後的幾秒,架起束華策奮力墜出機艙。
寒風化作刀刃劃過傷口,強撐着開傘後時暮再沒餘力,昏昏沉沉垂着頭,被降落傘帶着在空中四處飄蕩。
砰——
血迹斑斑的身影一頭栽入枯草叢中。
微小的幾聲脆響神奇喚回時暮兩分意識,順着聲響摸向手腕,他摸到碎成兩段的玉镯,玉串已不見蹤影。
呼吸驟停,怎麼辦,它們都壞了。
時暮渾身顫抖着翻找散落的玉珠,視線被黑暗阻攔,胡亂摸向身下的枯草,一雙手被葉片粗枝割得血肉模糊。
十九顆,二十顆。
還差最後一顆。
最後一顆呢…為什麼我找不到最後那一顆。
隻差那一顆,就差一顆,為什麼我找不到。
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看不到。
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找不到。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黑暗侵襲,時暮茫然跌坐在地,損壞遺失的玉石徹底擊潰他緊繃到極點的神經,無數對話接連成線,在腦海循環閃過。
「還有最後的親人在你身邊,帶着弟弟活下去。」
他沒有做到。
「他是不是在求救?」
「什麼類型的求救信号會是兩個重複的音調?」
時暮用力捂上耳朵,手臂的傷口迸出鮮血。
他是在求救,他在叫哥哥,他在向我求救,是我。
「小時少校連聚餐都很少去。」
「隊長你和束華策可是良師益友啊!」
是假的,是假的。
「以華中的醫療水平,你的弟弟會好起來的。」
騙子。
「時暮,我們一定會成功!」
「終于要解脫了,我準備去難民流浪區定居,你們呢?」
都是我,都是因為我。
「對不起,哥,你别怪我。」
是假的,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想要嗎,這可是,時郝的骨灰啊。」
時暮劇烈喘息,埋頭抓起地上的土,視若珍寶的捧在懷裡,嘴裡喃喃着時郝的名字。
斷裂的玉镯插進傷口,帶出一塊血肉,時暮悶哼一聲,順着痛摸到那截玉镯。
粘連血肉的黃土和玉石一片泥濘,時暮緊握在手裡,啪嗒啪嗒,身下沾滿鮮血的草葉上暈開點點水漬。
神力不是我要繼承的,不是我,我沒得選,我不想被操縱。
我不想……
我不想什麼?
對。
我不想活着。
時間随風流逝,荒蕪的土地上晃晃悠悠站起個身影。
紅光遠遠圍繞着時暮。
繼承人緊攥着破碎的玉石,那雙眼睛早已漫上蛛絲般的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