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醫療實驗室四層。
任思齊見了時暮一喜,看見他身旁的年朝又局促起來,張嘴就是,“時暮恢複的很不錯!”
看着任思齊專心扮演靠譜隊友,時暮從容開口,“年朝已經…知道了。”
“嗯?”任思齊推了推鏡框,沒有察覺到異常,“知道什麼?”
時暮偏過頭,無聲指了下心髒的位置。
任思齊呆滞兩秒,原地踉跄一下,摘下鏡框又戴上,幹笑兩聲,“知道了啊…知道了好啊!對…哈哈哈……”
上班路過幾人的宋予君停了一下,醫療小組昨天選定名稱,本以為是很簡單的事,沒想到幾位大前輩為此吵得不可開交。
宋予君也不想當拉偏架的人,趕在時針滑向午夜前,幹脆兩手一拍定了“朝陽計劃”特别醫療小組,見大前輩還想争論,宋予君搬出年朝來坐鎮,一群人這才靜下來。
眼下看見年朝,可謂心虛得不行,快步走過的宋予君不出意外被年朝叫住。
年朝交代道:“溫室保存的白草烏留下三株,其餘六株全部摘取葉片做成恢複劑。”
他說着話,眼神卻留在檢驗室門口。
宋予君對年朝的命令向來堅決執行,眼下藥草實在珍貴,一下用掉六株,饒是宋予君也有所猶豫,小心問道:“我能知道原因嗎?”
年朝靜聲片刻,目光不移,“時暮被感染了,情況特殊,不能使用融合劑,隻能用恢複劑延緩他的生命。我必須知道那滴液體是什麼,你明白嗎。”
宋予君徹底僵住,年朝知道了指定發瘋,違心說了句,“我明白。”
室内的任思齊大驚失色,給時暮紮上止血帶,問:“他怎麼知道的?”
針孔刺入肌膚,血液流入試管。
“聽到我們講話了。”
“他在你身上裝了竊.聽器!!!”任思齊按着針孔的手一抖。
時暮否認起來,“沒有在我身上,在糖罐裡。”
“不不不,在哪裡不重要,他這個行為是不對的!”任思齊收集好血液,語重心長道,“你不覺得年朝對你太……奇怪嗎?”
任思齊努力觀察時暮的細微表情,不出意料,時暮的目光溫和起來,再次否認,“不覺得,他對我很好。”
沒有錯了,時暮判斷對方行為目的的準則,與常人相差甚大,和任思齊事先預想的心理疾病有所關聯。
他就像一個即将餓死的人,明知自己無力回天,當誘人的食物不斷送到嘴邊,時暮還是會毫不猶豫吃下去,身體機能早已退化,看似救命的食物隻會加速他的死亡。
任思齊不斷在心裡組織語言,那雙波瀾不驚的赤瞳似乎看穿他在想什麼,平靜道:“你在觀察我?有什麼發現,說給我聽聽。”
一下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任思齊憋得滿臉通紅,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謹慎道:“時暮,你做過…一些測試嗎,便于你了解自己。”
“是我了解我自己,還是讓你了解我?靠主觀判斷随意敲定答案的心理測試題嗎。”時暮點了點頭,“通過幾張紙就想徹底摸透一個人實在天真,相信人會給出真正答案的想法同樣如此。”
時暮微微向後靠着椅子,下巴微揚,從容不迫看着任思齊。
任思齊莫名緊張起來,贊同道:“也是,你……你說得對!”
“那麼,對于我,你的發現是什麼?”
時暮并沒有放過他,曾經讓任思齊聽了個爽的聲音,此刻像沁了毒的鈎子懸在任思齊頭頂。
任思齊清了下嗓子,遲疑起自己的判斷,時暮防範意識這麼強,怎麼可能會被人心理控制,眼下任思齊騎虎難下,遲疑道:“你…我感覺你,就是…可能,大概啊,我是說也許,會不會是……”
結巴半天也沒敢把結論說出來,任思齊翻開筆記本,看了看時暮,想要遞出去的手沒動起來,時暮不客氣地抽走筆記本,仔細看起來。
任思齊如坐針氈。
良久,時暮笑出聲,語氣親切了幾分,“對我的分析可以出本書,你想的太多,我的行為舉動沒有那麼多含義,每個人都有自己獨有的肢體語言,這些并不能完全依靠模闆去解讀。”
任思齊點頭如搗蒜,飛快接過筆記本。
時暮垂眸思索片刻,轉移話題道:“華北救災物資到了,帶領車隊的人叫從飛,你認識嗎?”
“從飛?認識。”任思齊坐得挺直,像聽課的好學生,“他和時郝打過架。”
時暮面露好奇,示意任思齊繼續說,接收到信号的任思齊剛張嘴,看到推門而入的年朝又把嘴閉上。時暮微微偏頭向後看了眼,身體明顯放松下來,懶散地向後靠去。
任思齊癟了下嘴,決定好好向心理科的老朋友們取取經。
收起思慮,繼續說道:“時郝當時晉升得太快,很多人都不喜歡他,覺得他走後門,從飛是個刺頭,他就和時郝約架,結果被時郝上了一課,在醫院住了小半個月呢。沒辦法,時郝就是很厲害~”
時暮:“時郝厲害,你為什麼這麼開心。”
“……因為,因為我和時郝關系很好,他們以為時郝走得我的後……總之就是他們以為時郝晉升得快是因為我。後來時郝證明了他自己,不過就算真的是因為我,那也說明我眼光很好,我當然開心。”
時暮接過年朝遞來的水潤了下喉嚨。
“我能跟着華北的車隊回去嗎?”任思齊試探道。
時暮緩緩搖頭,“任老上将沒發話之前,沒有商量的餘地。”
任思齊歎了口氣,收拾起桌上的文件,低落道:“奶奶都不帶理我的,算了,我還是跟着醫療小組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