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青川裴覺得自己需要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死人或者鬼,随便什麼都行,他損耗的修為一時半會兒補不回來,但吸收陰氣可以緩解疼痛,“我想回家。”
回無限城去。
天越來越亮,很快太陽就會升起來,這裡的一切都會回到人類的掌控之中,屬于鬼的夜晚終将會過去,青川裴不怕陽光,但他真的很想回到無限城去見見無慘,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他也有很多的話想和無慘說。
那些新鮮的,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想法,急需找一個能傾訴的對象,但是和人類交談顯然不太合适。
“馬上就天亮了,放開我吧,還是說你想用這種辦法對付我?”青川裴沒有感受到周圍有鬼的氣息,不然他還可以去吃點東西,但煉獄杏壽郎明亮的眼眸此刻帶着一種既無奈又心疼的神色看着他:“你妹妹在鬼殺隊過得很好,竈門妹妹身為鬼,在鬼殺隊也過得很好,你跟我走,不會有人找你麻煩的。”
青川裴這才把他幻化的那個身體想起來,他僵硬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恐怕我妹妹不會很好。”
“什麼?”
青川裴咳嗽着低下頭看自己傷,他都不敢想那個化身現在是什麼樣子,還是趕緊把這個身份給糊弄過去再說,“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的。”他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現在的形象有點辣眼睛,順手扯起煉獄杏壽郎淺色的鬥篷擦臉,抹了炎柱一鬥篷的焦黑炭色。
他聽到煉獄杏壽郎歎氣,這個貓頭鷹一樣精氣十足的男人很少會有除了微笑和堅定之外其他的表情,青川裴咳着咳着又往外吐血,徹底把炎柱激戰過後仍然整齊的衣服弄得一團糟。
煉獄杏壽郎扯下了自己的披風,用它給青川裴擦臉,勉強将那張英俊的臉龐清理出來,除他之外的獵鬼人都眼巴巴地瞧着他們,青川裴感覺有點怪。
“你是個好人。”青川裴真心實意地說道,“這個世界上好人很多是活不長的,但是我希望你能長長久久地活着,和你的家人朋友一起,而不是和我扯上什麼關系。”
青川裴實話實說,他本來就不是人類,即便是羁絆,也該和相同的非人類締結,人類的壽命對他來說太過短暫,假如他喜歡某個人類,而那個人類轉瞬即逝,那麼被留下的那樣要如何過活呢?
他曾經見過很多喜歡上女鬼和女妖的書生,甚至還有凡人和仙女戀愛的,不過通常都沒有好下場,交朋友也是一樣的吧。
“你和其他鬼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青川裴反問道,“如果你死了,我隻會惋惜一下,然後把你吃掉,我不會覺得鬼殺掉你是錯的,我們吃你,就和你吃飯一樣,天經地義,我們本來就不是一樣的,下次見面,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們依舊會是你死我活的境地。”
他掙脫了煉獄杏壽郎的手,在太陽出來之前鑽進了樹林,煉獄杏壽郎看着他傷痕累累的背影,右手撫上刀柄,但日輪刀卻遲遲沒有出鞘,直到青川裴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陽光追着青川裴,也照在煉獄杏壽郎身上,很暖,清晰地把他們劃分為了兩個世界,活在陰影裡的鬼再次走向黑暗,走向那個無法逃離的惡魔,回到了鬼舞辻無慘的身邊遭受無盡的折磨,而活着的人也依舊向前看。
陽光照在翻倒的列車上,殘存的扭曲肉瘤在日光下灰飛煙滅,而那些如鮮血般盛開的赤色彼岸花一同消散在了天光大亮中。
煉獄杏壽郎看得出來上弦之零不擅長近身戰鬥,要殺了他很難,但隻要限制他的行動,就可以強行把他帶回鬼殺隊,再厲害的鬼也見不得陽光,他有把握制服青川裴,他有能力看住上弦之零,在那一瞬間,他甚至想過把他養在蝶屋或者自己家裡什麼的,至少要遠離鬼舞辻無慘,不過這樣荒唐的想法隻出現了一刹那就被抛之腦後。
但是他沒有這樣做,自此之後,這是他生命中最後悔的事情之一。
青川裴可不知道煉獄杏壽郎又想了些什麼,他一進樹林子就徹底放下了上弦包袱,身上的傷疼得他眼淚都下來了,哆嗦着抽了好久的涼氣才想起來自己還要處理在蝶屋的那個身份,頓時如鲠在喉,他真的好想現在就回無限城啊!
青川裴哽咽着将一縷分神放在了幻體上面,“鬼舞辻亂花”輕輕睜開了一雙美眸,她此刻正躺在富岡義勇的懷抱裡,身下有好像永遠都止不住的鮮血不斷蔓延出來,滴滴答答,彙聚成了無窮的血河。
“她醒了!”有人喊道,青川裴查看自己幻體的狀态,發現果然和本體的傷口如出一轍,幻體的胳膊和手腕處都有清晰的刀痕,皮肉外翻,胸口處還有一處貫穿傷,剩下的就是數不清的細小傷口,總之看上去和快要死了一樣。
“我沒事。”他說,“我沒事,義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