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人類掙紮着,力道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在掙紮未果之後,人類形态的無慘惱羞成怒地叫起來,想要仆人把這個武力的混蛋拖出去剁碎了喂狗,青川裴好脾氣地摸他的頭發:“他們看不到我。”
“你是什麼東西?”無慘掙紮無過後,發現外面的仆人無論如何也聽不到他的聲音,頓時開始害怕起來,“你是鬼嗎?”
傳說中孩童和将死之人才可以看到鬼怪,青川裴知道無慘對于死亡的恐懼大過一切,也沒有故意要吓他的意思:“我不是鬼,但也不是人,不過你放心,你可以活很久很久的。”
隻不過不是以人類的形态活着。
青川裴認為無慘甚至非常喜歡他萬鬼之祖的身份,除了不能見光之外,又好看又可以一直活着,還可以對其他鬼頤指氣使,對于無慘這種享受權利和絕對壓迫的鬼來說,簡直再好不過了。
“真的?”人類無慘的眼睛也是石榴石一樣的紅,隻不過沒有他成為鬼時那樣的明亮,“你能幫我?那些廢物都說我快死了。”
“我不知道啊。”青川裴不知道無慘是怎麼變成鬼的,“但是你真的能活很久。”
“少廢話。”無慘這個時候生氣的樣子就是一個貴族家的大少爺,他的手掐住青川裴的胳膊,但沒有太大的力氣,“你一定有辦法,告訴我!妖怪不是都會法術嗎?用那個也行!”
“不可以。”青川裴要救一個凡人自然不是難事,但私自更改他人命數是要遭天譴的,千年修為毀于一旦,甚至還會引來雷劫身死道消,“但是我可以給你一個約定。”
青川裴伸出手來,示意無慘也這樣做,無慘瘦得皮包骨的手輕輕放在他的掌心,青川裴用很低很低地聲音說道:“在很久以後……可能一千年以後吧,那也不太久,我們還會見面,到時候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你在騙我?”人類對于以千年為單位的計數感到憤怒,想要把手收回去,但被青川裴攥得死死的,“沒騙你,我告訴你我的名字。”
妖怪是不能随便告訴人類自己真正的名字的,即便青川裴是花仙,但也是一路修煉過來的,青川裴湊近了人類無慘的耳朵尖,這時候的無慘雖然一直卧病不起,但因為憤怒還是帶了些人類獨有的紅潤,并非萬鬼之祖鬼舞辻無慘完美無瑕的死白。
青川裴的呼吸溫熱,“我的名字是……”
“大人。”
一個消瘦的青年站在了無慘的房門口,夢境完全停滞下來,青川裴一回頭就瞧見魇夢扶着門框注視着他,青川裴饒有興趣地瞧着魇夢:“做夢很有趣的,你怎麼停下了?”
魇夢從溫柔的人類青年又變成了下弦之一,他眨了一下迷蒙的雙眼,“回去吧。”
青川裴歎了口氣,沒有放開人類無慘,“是該醒了,不然真的會耽誤時間……”
盡管魇夢并不是這個意思,但青川裴周身的夢境已經開始消散,連帶着他懷裡的無慘一起破碎,重新歸于黑暗,耳邊是列車行進發出的聲音,青川裴慢慢地睜開眼,魇夢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鬼的氣息很新鮮,而且無處不在,青川裴幾乎能想到魇夢是如何倉促地離開,周圍的人全都陷入了沉沉的夢境。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被硬邦邦的列車座椅硌得發痛的身體,在夢境當中沒有過多久,在現實裡應該也隻過去了很短的時間才對。
四個孩子驚訝地看着他,青川裴和他們打招呼:“别那麼看我,我是比魇夢更強的鬼,他想催眠我還要我自己配合,不過為了不耽誤事情,雖然沒有玩夠,不過我還是要醒來的……他去哪了?”
四個孩子的目光開始到處亂飄,青川裴覺得奇怪,最後他在這幾個孩子身後發現了一隻想躲起來的斷手。
說實話,長着嘴巴和眼睛的斷手看上去還挺可愛的,青川裴走過去彎腰拾起了這隻手,托在自己的掌心裡,那隻斷手好像很羞澀地緊握成拳蜷縮了起來。
青川裴逗弄了一下斷手,循着魇夢的味道一路向車頭的方向走去,他的腳步很輕,很注意沒有驚醒列車裡的任何一個人。
駕駛室裡的駕駛員都已經一頭栽倒在座位上睡了過去,火車完全是自己靠着動力在軌道上前行,青川裴隻瞥了一眼,就破開窗子翻身上了車頂,烈烈夜風吹起他的長發和衣擺,有點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