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裴放開了妓夫太郎骨節明顯的粗糙雙手，他對人類和這裡的鬼到底長什麼樣子沒有任何鑒賞能力，隻要長得比地府裡那群鬼像個人，他都覺得是好看的。

不過好看裡也要分個最好看，以青川裴的審美來說，最好看的當然是鬼舞辻無慘。

無慘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審美感覺，他本來想看青川裴出醜，找個機會把這個不可控因素給除掉，可看到他真的能投機取巧赢過黑死牟，他心裡也有一絲奇異的觸動。

無慘心不在焉地給青川裴指認了所有的上弦，看到他一頭亂糟糟打了結的長頭發，一向體面的鬼王無慘覺得有些難以忍受，他想起青川裴看到他女性拟态時波瀾不驚的樣子，頓時有點火冒三丈。

“進去！”他直接将上弦之零推進了屋子，把一衆鬼月晾在外面，無慘不在，其他的鬼自然是松了一口氣，尤其是上弦二童磨，話和青川裴一樣的多，猗窩座煩不勝煩，隻有魇夢還一副迷醉的模樣，“青川大人……好強啊。”

站在原地感受着力量回流的黑死牟還動彈不得，他努力不去回想剛才被那些手臂環繞的感覺，他從前當過人夫，也為人父，更是為人手足，親人之間的親密接觸有過，可是和今天這般輕浮的觸碰是完全不同的。

那些手臂沒有想攻擊他，就隻是環抱着，輕撫着，甚至、甚至還亂摸！

從決定成為鬼的那一刻起，黑死牟就已經将什麼七情六欲抛之腦後，唯一的執念便是領悟世上最為強大的劍術，即便繼國緣一已經不在人世，可他卻從未超越過自己的兄弟。

超過他……成為世上最強大的劍士。

哪怕成為鬼。

隻要能達成目的，他願意用自己的一切來交換，千年的時光逝去，他已經在黑暗中磨練了這麼久，可是他的弟弟仍舊像一座無法移動的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黑死牟的思緒已經發散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身上重新凝聚起來的鬼氣和鬼血讓他的血管暴起，突然，那種如附骨之疽的妒忌和殺意稍稍散去了，黑死牟回過神來，發現一株小小的彼岸花正繞在他的手腕處，輕輕地蹭了蹭他冰冷的皮膚。

這花在吞噬他的怨氣。

同樣的，其他鬼月身邊也有這樣的花朵，魇夢捧着開在他手心的彼岸花，感受着上面青川裴留下的濃郁氣息，無神的眼睛裡映出了猩紅的色彩。

“青川大人……好想被這樣強大又溫柔的大人殺死……”他怪異地笑了幾聲，“沉浸在這樣的溫柔裡，沒有痛苦，是一場絕妙的美夢，永遠不再醒來，被這樣美麗的花朵吞噬……好幸福……”

妓夫太郎從來沒有收到過花，鮮花和贊美都屬于他美麗的妹妹，但是現在……哪怕是這樣的黃泉之花，也是屬于他的。不過這上面有很危險的氣息，妓夫太郎收起了花朵，第一時間去檢查堕姬的情況，可愛美豔的女子摟住了哥哥的手臂：“哥哥，你也有！”

外面的鬼都在想什麼，青川裴是不知道的，他現在像隻愚蠢又乖順的大型犬似的跪坐在無慘身前，無慘很不耐煩地拿着梳子給他梳頭發。

“無慘，你拽掉我好多根頭發了哦。”青川裴感受着頭皮處傳來的拉扯力量，決定為了自己的頭發鬥争一下，“可不可以有耐心一點呀，人類給自己的寵物梳毛都會很溫柔，你太暴躁了。”

“閉嘴！”無慘差點把梳子捏斷，青川裴惦記着自己的頭發還在無慘手裡，更何況無慘現在雖然是男人的聲音，但身體還是女孩子，對女孩子要有禮貌，所以他很聽話地閉了嘴，不發表任何意見。

無慘這裡有發帶，但是他不想給青川裴用自己的東西，尤其是這種貼身的小物件，反正青川裴這蠢狗也不會對他的任何舉動表示懷疑，那麼不如……

無慘想起來自己還有些沒有用過的發钗，冷笑一聲，翻了些出來倒在地上，開始毫無耐心地給青川裴盤發。

他這一頭長發比現在城裡接受了新思潮的女子們長多了，玩起來倒也省心，無慘看着青川裴長手長腿的不太老實，踩着木屐的腳踢了一下他，青川裴的手向後抓，輕輕環住了無慘的腳踝。

即便是無慘的本體，身材也并不是很壯實，可能與他還活着的時候纏綿病榻有關，但比例非常漂亮，變成鬼之後，他更可以随心所欲地調整自己的外貌，而偏愛美麗事物的無慘當然不可能把自己弄成筋肉大漢的樣子，畢竟他還要靠着出色的外表“狩獵”，以及從人類那騙錢。

“……”青川裴沉默了一下，摩挲着掌心那一小塊凸起的踝骨，“無慘，你以後别騙錢了。”

無慘狠狠地扯他的頭發，青川裴老神常在，不為所動，“真的，實在不行我找工作賺點錢吧，總是騙人不好，無論是騙錢還是騙别人的生命，别人的信任，都非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