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裴對别人的情緒很敏感,可是他自己卻沒有任何的情感可言,他笑的時候不代表他開心,他沉默的時候也并沒有失落,他隻是不知道要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才選了其他人最愛看的一種。
可是現在好開心,原來快樂就是這種感覺嗎。
“那是因為你愚蠢。”無慘的下巴尖尖的,“這個世界上沒用的廢物和低賤的蟲子太多了。”
“好吧。”青川裴知道如果自己反駁他,他又會鬧脾氣,無慘很喜歡自作聰明,他确實也不笨,青川裴也樂得在他身邊做一個不用思考的愚蠢鬼。
三隻鬼最後大包小包滿載而歸,青川裴回到無限城之後立刻和鳴女打招呼:“鳴女小姐!我們回來啦!辛苦你一個人守在家裡了,我給你帶了可愛手鍊!”
空曠的無限城裡隻有他一個人帶着笑意的聲音,鳴女突然覺得無限城裡有這樣的家夥在,其實也不錯。
“蠢貨。”無慘罵他,這隻鬼身無分文,所有開銷全都是他來報銷,雖然對他來說這些人類的貨币不算什麼,但他還是覺得青川裴像條傻狗,一根繩子都拉不住的那種傻狗。
無慘掃了一眼青川裴賄賂鳴女的那條手鍊,沒什麼表示,拎着自己買的東西推開了一扇門,等到無慘把門關上了,青川裴才把禮物放在鳴女身邊,偷笑道:“他不會生氣的,收下吧。”
然後就抱着累進了無慘隔壁的屋子,無慘既然允許了累進入無限城,那麼他暫時就可以留下了。
“自己睡覺可以嗎?”青川裴把小鬼放在鋪好的被褥裡,抹了一下他嘴角的糖渣,累輕輕點了下頭,青川裴就誇他:“好乖好乖。”
他剛想站起身來,累就抓住了他的衣袖,無神的大眼睛盯着這隻鬼:“爸爸。”
“……”
青川裴又蹲下來,他溫柔地看着瘦小的孩子,“乖寶貝,我還沒娶妻呢,哪裡來的你這麼可愛的大兒子?”
為什麼不能當我爸爸呢?累很想問他,為什麼我的爸爸不是你呢?
為什麼我的父母就要殺了我呢?為什麼我就沒有願意為了孩子付出生命的父母呢?為什麼我就沒有那樣幸福的羁絆?
他想問很多問題,最終都沒有問出口,青川裴的指尖冒出一朵小小的彼岸花,他将那朵花放在了累的枕邊,“讓花花陪你睡好嗎?”
他的聲音很低,使用了一點小法術,小鬼安安靜靜地閉上了眼睛,青川裴用被子包裹住鬼物冰冷的身軀,輕輕拍了拍:“睡吧,晚安。”
他關上這間房間的門,推開無慘剛才進去的那間屋子,無慘正在裡面擺弄他剛買的高級胭脂,是青川裴完全搞不懂的精細活兒,青川裴坐在他邊上看了一回兒,突然歎氣。
“鬼舞辻無慘,你可真不是個東西。”
無慘聽過很多辱罵他的話語,而那些仇恨他的人就會消失,化作鬼的食物,或者是消失在漫長的時間當中,然後又會有新的仇恨出現,永無止境。
但青川裴的語氣不像是在責怪他,無慘已經學會了适度的忍耐,否則遲早被這隻鬼給氣死。
他沒什麼動靜,青川裴也隻說了這一句,就安安靜靜地看他擺弄東西,無慘的身邊還擺着一件疊好的,帶着精緻花紋的衣物,青川裴看不出那到底是什麼衣服,但似乎有點小……興許是女人的。
“你連小孩子都騙。”青川裴又忍不住靠得近了些,“你是怎麼騙他的?你喜歡小孩子嗎,不然為什麼對小鬼就不生氣呢,也不會兇他。”
“隻是覺得,他某些地方,很像我。”無慘似笑非笑地拿起鮮豔的口脂,然後他整隻鬼的體型都小了一圈,沾了一點朱紅的手指更加纖細,卷曲的黑發散落下來,原本合身的洋裝也變得松松垮垮。
他就在青川裴的面前,完全換了一個性别——至少看上去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