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馬馳騁的女子眼裡盡是堅定不移,她很想見到林蓁蓁。
連等上一夜的時間再去尋她都難以忍耐,索性牽了馬、背上雁翎槍,披着夜色就直奔定城而去。
這是第二次夜投定城,心境卻與上次大不相同。
上次是為了幫助急需救朋友于水火的林蓁蓁,而這一次,是為了她自己。
林蓁蓁拒絕她也好,厭惡她也罷,又或許她們永遠都無法有楚尋真和柳明珠望向對方時的欣喜與默契。
但那也是些沒什麼所謂的後話,她隻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若林蓁蓁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她,她也會一輩子盡力保她平安無憂。
向守城的遞了軍牌後,褚舜英輕車熟路地繞進了客棧。
睡眼朦胧的小厮聽得叩門聲,見來人是前幾日留宿的姑娘,忙迎了人進來。
在熟悉的房門前,褚舜英無端地緊張,連原本倉促的步子都停了下來。
這時候,怕是人正熟睡着,這一進去便要擾她清夢,又少不得要跟她擠上一晚。
褚舜英胡思亂想着,卻也還是輕輕推開了房門。
隻是這一進去,先前炙熱的情緒便一點點地化為冰冷,取而代之的是隐隐壓不住的暴戾。
隻見房中窗門大開,灌進來的寒風還将窗口桌上的醫書吹得嘩啦作響。
房内淩亂一片,桌旁的凳子還倒了兩個,床上的被褥十分淩亂,枕頭軟墊都扯到了地上,獨獨不見林蓁蓁的身影。
卻也能從房内的情形看出,她是掙紮了好一番才被人帶走的。
褚舜英恨得牙根發癢,是人牙子膽大包天,見林蓁蓁獨身一人,便為了幾兩銀錢将人擄了去麼?
想到此處,褚舜英又後悔不已,怎能将林蓁蓁一人留在此處,先前大應該強硬些,帶林蓁蓁一同回營,那生意等她有空了,回來也一樣做得。
之前玩笑着說要做了林蓁蓁的保镖,如今卻眼睜睜讓她立于危牆之下了。
褚舜英強迫着自個兒冷靜,細細在房中察看起來。
褚舜英伸手摸了摸床上的褥子,發現尚有餘溫,心中一喜:看來人走了還不久!
随即想到房内雖有掙紮的痕迹,卻并無打鬥過的模樣,且客棧其他人竟毫無發覺,怕是林蓁蓁被下了藥,手腳無力才緻此的。
褚舜英呼吸又急促起來,手上的動作也加快了不少。
雖翻察得快,褚舜英卻未因情況的緊急失了穩妥謹慎,終是摸着了床鋪内裡被床單掩着的木闆上,被人用簪子刻了一個小字。
褚舜英知曉林蓁蓁有将簪子放于床頭的習慣,那字刻得歪歪扭扭,一看便是情急之下為之。
褚舜英借着燭火的光亮,看清那是個什麼字後,更是懊悔自責得恨不能一頭撞柱。
隐隐散着木質香氣的床闆上,赫然刻着一個“憐”字。
刹那間褚舜英便想到了當日戰場上倉皇而逃的王憐,她現在隻恨當時沒追上去一槍了結了她,若早為之,今日林蓁蓁也不至于落入虎口。
隻是再如何懊惱也挽回不了今日的局面,褚舜英深吸一口氣,眼中精光一閃。
随即便有一道矯健的身影飛出了窗外。
褚舜英在座座民居的磚瓦屋脊上飛身而過,仔細留意着沿路民居庭院中的情形和聲響,不時翻身下去察看。
若是林蓁蓁在,定要大驚失色地說她私闖民宅了。
如今夜半時分,無論是折返軍營請求支援,還是報官搜城,都是來不及的,哪怕她知道人此時定然就在城内,她也不願多給旁人傷害林蓁蓁的時間。
且天一亮,城門大開,人流湧動,保不準林蓁蓁便會被人趁機帶出去。
到時徹底失去林蓁蓁的消息,她們怕是此生再難相見。
她絕不容許這種情況發生!
褚舜英以極快的速度搜遍了城中大半民宅,卻未發覺任何異樣。
一襲黑衣自屋頂落在長街上,陰影之下的雙眼已是猩紅一片,心中煩悶得幾欲吐出血來。
褚舜英用力掐着手心,絕望地緊緊閉上雙眼:到底會在哪兒?
有什麼地方是深夜兩個女子去了,旁人定然會想不到、亦不會輕易去搜尋的?
褚舜英呼吸紊亂,刺骨的寒風吸入胸腔,引得她重重地咳嗽,卻在短促的窒息感中,電光火石般靈光一現: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