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舜英一邊不斷适應着光線,一邊略顯貪婪地汲着水喝,隻是林蓁蓁怕她嗆着,總不肯一次喂多了。
約摸一刻鐘後,褚舜英恢複了些精氣神,忍着痛擡手将臉上的帕子揭了,落入眼簾的正是夢中奮力奔向的那張臉。
林蓁蓁還沒來得及阻止褚舜英的動作,便見她揭了帕子盯着自己。
不怪林蓁蓁面皮薄,隻是褚舜英原本眼神就深邃,按現代人的話說就是一雙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更何況如今還真的帶了幾分深情,隻是林蓁蓁尚未察覺。
林蓁蓁感覺臉上又有些熱起來,忙急着開口打破略尴尬的氣氛:“阿舜…你都昏迷兩天了,吓壞了我,如今醒了,可算老天保佑。”
那日戰後林蓁蓁抱着褚舜英痛哭一場,還沒哭完便察覺懷裡的人沒了聲兒,林蓁蓁扳過她的臉一看,發覺人早已暈死過去。
吓得林蓁蓁魂飛魄散,還以為自個把人給哭沒了。
待幾個士兵七手八腳地将褚舜英擡到帳中,林蓁蓁就向楚尋真自請照顧,一直日夜守着。
褚舜英見林蓁蓁眼下烏黑一片,床邊搭了個簡易的木架,上頭放了些略顯淩亂的褥子,就知林蓁蓁肯定守了她許久。
這個認知不能不讓她心頭發燙,也沒管林蓁蓁說的什麼,隻艱難開口道:“若不是你喊我…我隻怕真要死了。”
林蓁蓁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那日在營牆上的那一喊,眼前立刻浮現出褚舜英險些被掐死的畫面。
林蓁蓁鼻子一酸道:“不說這些了,你身上傷勢過重,我會陪着你,你把身體養好才是正事。”
末了又補道:“呼其圖已死,這一戰他們元氣大傷,正逢寒冬也不會再來犯,且他們自個也有得鬧,你快快好起來,楚将軍還要見你封賞呢。”
褚舜英閉了閉眼睛,賞不賞的眼下并不重要,隻是打完一場惡仗,身上還真該死的疼。
褚舜英這一養傷,便養了足足半月,她本不想林蓁蓁鞍前馬後地伺候她,但拗不過林蓁蓁堅持她大夫的本分,總要親力親為照顧才好。
待褚舜英能恢複正常的行動了,便立馬接到了大将軍召見的命令。
楚尋真見褚舜英臉色還有些蒼白,但血色氣力都恢複不少,贊賞道:“林大夫果真照料有加,我也可放心不少。”
褚舜英抿了抿嘴唇,想到那朝夕相處的姑娘,回話也不免有幾分放松:“蓁蓁日夜照顧,我自當銘記在心。”
楚尋真笑了一下:“叫得倒是蠻親熱。”
褚舜英不明這話的意思,隻當是大将軍的玩笑話,卻也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在将軍跟前還是得注意言行。
楚尋真收了玩味的态度,道:“此次尋你來,也是正事兒,你斬殺這次樓蘭來犯的罪魁禍首,是立了大功,郎将之位也是不夠你待的了。”
褚舜英意料之中,倒也未顯現出過多的意外神色。
楚尋真喚了傳令的軍士進來,吩咐道:“傳令,從五品歸德郎将褚舜英,在和此前同樓蘭一戰中斬殺樓蘭軍士近百,且斬殺樓蘭三皇子兼軍事将領呼其圖,有功當賞,授封從三品雲麾将軍,賜雁翎槍。”
褚舜英聞言驚得險些跌下座,她知她立了功會升遷,卻也沒料到會連升幾級,要知楚尋真的官階也不過二品,她如今就成了從三品将軍了。
楚尋真得意地笑笑:“我特地上書向朝廷請的功,不必謝我了,這功是朝廷封的,你要躲懶也躲不得。”
褚舜英心中頗為感激,感歎遇上一個惜才的将領,要知有些将領怕部下超過自己的地位,通常會加以打壓,甚至将手下的軍功攏于自身,以求升遷。
但就她受到的封賞而言,必是楚尋真上書将她的功勞人品細細詳述,上聞大悅,才會給她如此封賞。
當真是遇到貴人了。
褚舜英接過兩位士兵遞過的長槍,隻見槍身由精鋼淬煉鍛造而成,色澤光亮,槍尖部分寒光閃爍,怕是堅硬的盔甲在其面前也會不堪一擊。
楚尋真道:“此槍名為雁翎槍,乃先前我所得的禦賜之物,如今你受封将軍,今後便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将此槍賜予你,還望你能不負我所托。”
想到那沙場上被敵人圍着倉皇逃離的身影,楚尋真也不禁歎了口氣,有些人,就算是重望所托,也擔待不起。
但楚尋真還是願意再賭一次,這些年在她手底下升遷的将士不少,卻少有如褚舜英般有這股子韌勁的。
至于王憐那厮,她已将懸賞令已經發了出去,若她無路可走通敵叛變,說不準會釀成大禍。隻是可憐了幾個死在她手底下的兵,她們怕是至死也不願相信竟栽在了自己人手裡。
褚舜英一番感激肺腑之言後,又同楚尋真商議了幾件軍中要事,直至天色暗沉後才退出軍帳。
褚舜英心下松快,出帳便見在帳外等着她的林蓁蓁,更是喜不自勝,上前将手攬上了少女的腰背:“陪我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