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蓁蓁問出這話時隻覺得用盡了力氣，那日得救後，她終于真正直面了自己對褚舜英的心意。

那晚她并非失眠，思來想去後第二天便去楚尋真那兒求了要跟褚舜英合帳，她經曆生死後怕是真，但更多的還是因為想增加和褚舜英獨處的機會。

但她還是怕，怕褚舜英答一句“喜歡”。林蓁蓁在黑暗中愈發手足無措，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等待對方的答案。

“喜歡？”褚舜英側過頭輕笑一聲，随即搖了搖頭。“我自然是不喜歡的。”

林蓁蓁聞言松了一大口氣，若是沒有感情，那是否代表自己還有機會？

“但我接觸他，是我尚為護軍之時，他告訴我他即将調任回京，若我聽從家中安排，便能和他一同回京。”褚舜英頓了頓，“在京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去完成。”

林蓁蓁剛吞回肚子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這回她真真認同了暗戀就是一個人的狂歡，對方的幾句話就讓她有了如坐過山車般的心情。

“但你現在已經是郎将了，大将軍肯定很重視你，若你能立下軍功，在軍中加封進爵，來日便能靠自己回京，豈不是比依賴他人更痛快？”林蓁蓁撐起身子，在黑暗中認真地說道。

這倒不是她為了私心而勸褚舜英放棄姻親，而是她真心覺得無論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将身家托付給張川柏這樣的人始終是不值得，但她知道若是此時在褚舜英面前揭發張川柏的為人，搞不好會引起誤會。

“若你跟着張川柏回了京城，我想不日你便要替他侍奉父母、懷孕生子，甚至…甚至給他打理衆多偏房，到時你分身乏術，又如何去完成重要的事情？”

林蓁蓁一字一句道，“況且，你應該找一位你真心喜歡的人共度一生才是。而不是為了某件事情，成為任何人的附屬品。”

褚舜英沉默了，她自幼迷戀習槍，大了些又被扔到軍中孤苦了這麼幾年，對情感之事可謂一竅不通。

最多隻有幼時父親對她要三從四德的教導，但如今有一個女子告訴她，她不應該是任何人的附屬品。

林蓁蓁說的不無道理，先不論男女之情，靠姻緣為跳闆回京，屬實也不是她的本願。

況且她自幼因父母之事便看透了男子的涼薄，才會把這件事當做一個手段，而非考慮自己的情感需求。

褚舜英思考了一會兒，開口道：“謝謝你，蓁蓁，我會好好考慮的。”

林蓁蓁聽了這話才暫時松懈下來，但她知道，還是要找個機會，讓褚舜英看看張川柏的嘴臉才行。

當清晨的第一束陽光灑進帳内時，林蓁蓁卻聽到一聲聲輕喚，這聲音輕和，一直在她耳邊喚她，氣息撲在她臉上，隻讓她感覺癢癢的，很舒服，隻管抱緊了貼近的溫熱。

褚舜英無奈地捏住了林蓁蓁的臉：“蓁蓁，醒醒。”

林蓁蓁隻覺臉上一陣吃痛，猛然睜開眼，便落入了近在咫尺的一汪清泉般的眼神中。

“蓁蓁，你壓我壓得太緊了，我起身不得。”褚舜英無奈地笑笑。

林蓁蓁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跟隻八爪魚一樣纏在了褚舜英身上，因有着這份溫熱，林蓁蓁在初秋略有涼意的夜晚睡得格外香甜。

林蓁蓁嗖地一下把手腳都縮了回來，臉上滿是尴尬之色，想到自己抱着褚舜英睡了一整晚，尴尬之餘臉上迅速飛上了一抹绯紅。

“對不起！阿舜，我睡相不大好，要不…要不我們分床而眠吧，我今天便去找些褥子來。”

褚舜英見林蓁蓁小臉紅透，不知為何卻覺得可愛得緊，昨晚林蓁蓁睡着後便不自覺地環住了她，全然把她當個抱枕。

回想剛到軍中，自己也是徹夜難眠，回想從前同母親的點點滴滴，感受着因日夜習武而帶來的渾身疼痛，那段時日的夜晚牙都要咬碎了。

可昨夜感受到身旁小姑娘平穩的呼吸和溫熱的體溫，聽到她夢中偶爾的呓語，讓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想來……她或許也有人可依靠，也能成為她人的依靠了，這個認知讓褚舜英心中有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欣喜。

隻是此時的她卻還依舊固執地認為，那隻是對朋友的一點依賴而已。

褚舜英順手揉了揉林蓁蓁的頭發：“無事，你我之間不必介意這些。”

林蓁蓁瞬間感覺自己好像被摸了頭的狗狗，就差沖主人搖搖尾巴表示親近了。

林蓁蓁忽地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問道：“離營中訓練的時間起碼還有一個半時辰，你起這麼早做什麼去呀？”

褚舜英淡淡回道：“練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