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舜英想到此處,心中難免落寞,但還是定了定神,向傳信官問好詢問。
傳信官沖她笑笑:“可找你好找,若是别人,定期來看看是否有信件物品即可,但我知曉護軍是不會來的,你家裡來信了。”
褚舜英覺得心都跳漏了一拍,家中來信了?是父親嗎?父親總歸還記得有這麼一個女兒在軍中。
褚舜英接過兩封信件,道過謝後便揣着信件向自己的軍帳走去,連腳步都急切了幾分,雖然父親待自己涼薄了些,可總歸是有父女之情在,總也想到問問自己好不好了。
回到軍帳,褚舜英撫着信上的“女兒舜英親啟”,感慨萬分,另一封信件卻不知是何人送來的。
褚舜英先打開了父親的來信,細細看了起來。
帳中的女子眉目英氣,身形闆正挺拔,正端着一封信件細細查看,她端着那封信,一動不動,足足一刻鐘。
褚舜英的眉頭緊緊擰着,隻覺得眼淚要奪眶而出,是她太過癡心妄想了,覺得父親還會關心她!
幾年不曾聯系,來信便是斥責她在軍中幾年毫無建樹,末了還說,她年紀大了,雖在營中,也不能不考慮婚配之事,給她在同軍的男子軍營中,找了一位五品郎将,讓她得空去見見。
雖晉朝許女子參軍,但一般都是男子軍營和女子軍營相鄰而設,作戰時互相配合,發揮各自的優勢。而定城軍營中,男子軍營名為骁騎營,而褚舜英所在的女子軍營名為飛雁營。
信中亦言辭頗為嚴厲地讓她收斂脾性,說是由着她胡來的日子已不複,說她既無建樹,便應安心嫁人生子、侍奉好夫君才是。
褚舜英捏着信件的手指微微地顫抖着,心中燃起的火焰一點點地熄了下去。
她本以為自己對父親早已死心,但真的看到父親對她的一番盤算,她還是心中鈍痛,父親是要自己忘記母親,忘記不公,把她丢到軍中,又突要她嫁人生子,從未考慮過她願意不願意。
就連父親為她找的所謂的郎君,也不過是從五品的郎将,若是真心為她,怎會想讓她嫁到品級比褚家低那麼多的人家去。
褚舜英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放下父親的來信又拆開另一封的,隻知另一封信是那郎将寫的,說是已接到家中來信,約她明日午間在兩營間安置傷員的帳篷後相見。
褚舜英一夜未眠,她實在不甘心接受家中的安排,但本着負責任的态度,還是決定前去和對方說清楚。
午間,陽光從樹影之中漏下,稀疏的光影灑在一名清瘦的男子身上。那男子聽得身後的腳步聲,回過頭來,俨然是一張清秀和藹的臉。
褚舜英緩緩踱步到男子身前,這男子和軍中一些高大威猛的大塊頭不同,二人面對面時,二人身高堪堪齊平。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固,還是對方先開了口:“你便是褚家長女褚舜英姑娘吧?姑娘流落軍中,實是明珠蒙塵,今日第一次見面,失敬失敬,鄙人姓張,名川柏。”
說完,張川柏朝褚舜英微微拱了拱手,以示禮遇。
褚舜英微微點頭,心道這人不似尋常粗魯男子,看樣子也是十分講道理的。于是褚舜英亦向對方問好,寒暄兩句後,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川柏兄,我現在還并未有婚配的想法,今日前來隻是不想失信于你,還望川柏兄海涵,能向你家中解釋清楚,也好為你另尋佳配。”
張川柏聞言一頓,上下打量了褚舜英一眼,這一眼讓褚舜英頓覺不大舒服。
張川柏笑着開口:“我知曉褚姑娘今日同我第一次見面,不大習慣是有的,隻是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實在不好一口違背。我不逼迫褚姑娘,隻希望褚姑娘能給彼此一個機會,感情也是慢慢培養的。”
見褚舜英默不作聲,張川柏隻得開口再勸:“若是了解過後,褚姑娘依舊不願意,我也不會強人所難。況且我才接到京城的消息,我家中求了人,馬上要調任我回京,這事兒你家恐怕也不知曉,若我們成親了,我們便能一同回京,姑娘你也不必在此吃苦了,回去和父母家人相見,豈不皆大歡喜?”
褚舜英聞言隻覺得有兩個字重重地砸在了她心上:回京?
若是能靠此回京…也算是一條路,畢竟褚舜英在軍營也并不求功名利祿,隻要能抓住機會回去為母親報仇,這也不失為一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