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雲闊從沙發上起身,一步一步逼近林杳。高挑的個頭在逼仄的房間内顯得壓迫感十足。
“為什麼退部?”
盛雲闊在林杳身前半步的地方停下,詢問。
原來是這件事。
林杳錯開他,一邊往自己房間走去,一邊回答:“我不需要給你解釋。”
盛雲闊驟然伸出手,撐在林杳面前,擋住了他前往房間的路:“不行,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林杳停下腳步,擡眼看向盛雲闊。兩人無聲地對峙片刻,終于,林杳率先歎了口氣,說:“我隻是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上有比學生活動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盛雲闊不解:“什麼事?”
林杳不知道該怎麼和盛雲闊解釋自己能看見生命值的事情,他總不能說自己快死了,要節省出時間去做其他隻屬于自己的事情,盛雲闊肯定會覺得自己是在胡說八道。
捏了捏鼻梁,林杳略微不耐煩道:“我退部對你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盛雲闊怔愣。
林杳看着他的眼睛,繼續說了下去:“上大學以來,我隻要進入一個部門,你就會跟着進入同一個部門。不就是為了能和我一較高下,看看誰在學生組織裡表現得更好嗎?現在我退出了,你不用再和我比較了,不好嗎?”
聽到這番話,盛雲闊眼底的疑雲愈發濃重,他深深看着林杳,試探着問:“那你這是承認我赢了,你輸了嗎?”
林杳倒吸一口氣,咬牙道:“是,你赢了。”
“哈。”
盛雲闊前所未有地得意起來,他幻想了十八年自己把林杳狠狠踩在腳下,林杳可憐巴巴認輸的樣子,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猝不及防。
林杳和盛雲闊較量了十八年,他太熟悉對方得意的樣子了。看見盛雲闊此時此刻的模樣,林杳知道他絕對在暗爽。然而林杳居然莫名松了口氣,像是解開了某種執念一般,肩膀霎時垮了下來,轉身擰開把手,進屋鎖門。
“咔嚓。”
房門反鎖的聲音響起。
盛雲闊的得意隻維持了短短零點五秒,随即他便被扔進了傍晚空蕩蕩的房間之中,孤身一人。
他死死盯着面前緊閉的木門,心中生起了強烈的被拒絕感。
非常、不爽。
---
午夜。
林杳坐在書桌後,最後測試了一遍剛剛寫完的程序。
程序完美地運行結束,沒有出現任何報錯。林杳嘴角總算抿起點點笑意。
關上電腦,林杳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接着拿起手機查看時間。
0:36。
這是林杳出院以來第一次在十點之後還醒着。
林杳當然是想早睡早起有利身體的,但宣傳部的新推送裡需要這個小遊戲來籌集給貧困山區的教育善款。他早就答應過會在上周日之前完成,沒想到中間撞到腦袋,延後了幾天。
雖說提出了退部申請,但林杳沒辦法那麼潇灑地甩開自己的責任。還好今天結束掉這個項目後,就能徹底抽身,不會再有下次熬夜了。
忽然,林杳聽見外面傳來敲門聲,緊随其後響起兩聲開門和關門的聲音。
顯而易見,盛雲闊也還沒睡。
林杳走出去,打眼看見盛雲闊剛從大門口轉過身來,手裡還提着一個塑料袋裝着的塑料圓盒子,盒子裡紅彤彤油滋滋,散發着香辣小龍蝦的香氣。
“又起夜呢?”盛雲闊朝林杳揚了揚下巴,“要不咱真去看看,說不定真是腎虛呢。”
林杳忽略了他欠扁的話,指着快餐盒問:“你點的夜宵?”
盛雲闊提起外賣,說:“怎麼,你想吃啊?可惜我隻點了一人份的,自己都不夠吃,要不,你看着我吃?”
說完,盛雲闊還咧嘴笑起來,欠得慌。
“我不吃。”林杳沉着臉回答。
盛雲闊的笑容僵硬住,傍晚時那種奇怪的、心髒微微刺痛的感覺又一次升起。
盛雲闊重重按了按額頭,說:“跟你開個玩笑怎麼生氣了,給你吃,你想吃多少吃多少,我給你剝殼,剩下的殼子我嗦個味兒就行。”
說着,盛雲闊來到餐桌邊,打開口袋,掀開蓋子,拿出一次性手套,看向林杳:“來啊。”
林杳還是站在原地,重複了一遍:“我說了我不吃。你經常熬夜吃夜宵嗎?”
盛雲闊答:“偶爾。”
“一周幾次?”
“三四次吧……不過不是每次都小龍蝦這麼奢侈。晚上不睡就會餓啊。”
林杳眉頭緊皺:“太不健康了。”
盛雲闊走到林杳身後,推着他來到餐桌旁坐下,同時漫不經心地說:“我知道不健康,可這樣爽啊,健康的事等我五十歲之後再考慮吧。”
林杳的眉頭沒有放松的迹象:“太過放縱,小心活不到五十歲。”
聽見林杳損自己,盛雲闊居然停頓片刻,笑了出來。
“靠,你要不要這樣咒我?”
林杳意識到失言,垂眸:“抱歉。”
盛雲闊瞬間又别扭起來,雞皮疙瘩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兩人沉默着。盛雲闊戴上手套開始剝蝦。
完整地剝開一條蝦肉後,盛雲闊将其湊到林杳的嘴邊,哄小孩兒似的說:“啊,張嘴吃一個,瞧哥多疼你,給你吃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