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餘芷的願望落空了。
聞博延冷冰冰地道,“隻要你還想留在這個家一天,以後就别這麼晚回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這兒什麼身份了?”
餘芷的身體像被灌了鉛,将她定在了原地。
聞博延的話很難聽,但餘芷根本就沒有在乎。
聞博延高高在上地發布完一個房主的命令後就走了,他先餘芷進了卧室。
餘芷随着人轉頭。
高大的影子進了卧室,在卧室裡走來走去,扯出走來走去的高大影子。
餘芷走進卧室,在聞博延挑挑揀揀從衣帽間裡拿洗漱衣物的時候開口:“聞博延,我有事,想跟你談談。”
男人修長的手指從來都冷素好看,但好看的手指将一疊放得整整齊齊的衣服翻亂了。
聞博延對餘芷的話充耳不聞,拿了東西從衣帽間出來,才施舍地随口回了幹等着的人一個:“沒空”。他低着頭,照顧手下的事,那冷漠的樣子隻差遣個人把餘芷從他面前攆走。
聞博延彎腰,從大床上拿起了自己的那個枕頭。
餘芷木木地站在房間中間,聞博延拿着枕頭,拿着自己的東西出來,扯起空氣經過餘芷身邊,去了隔壁客房。
聞博延走後,餘芷無力地軟坐在了房間裡的沙發上,她坐了很久才撐起身體去浴室洗漱,半夜的輾轉反側還是睡不着。
每一件走到盡頭的事情都難免讓人傷感。
餘芷的這件走到盡頭的事又不僅僅是傷感。
它傷人、痛苦、讓人感覺舉步維艱。
因為付出過很多努力,寄予過很多期望,到最後不僅僅是無所收獲的打擊,而是成了個跳梁小醜的打擊。
半夜的時候餘芷離開床,從房間裡出來,客房的門閉得緊緊的,裡面沒有燈光,更沒有和她一樣輾轉反側的聲響。
開門前她為自己的行為找的是喝水的借口。
路過客房門口後,就什麼都忘了。
黑洞洞的家,無遮攔的落地窗看出去是星河一樣的城市夜景。
翌日清晨,幾個小時前設下的鬧鐘按時響起,餘芷起得跟往常一樣早。
仔細的洗漱過後她給自己化了一個淡妝,眼睛下的青黑用了遮瑕膏,眉眼輕描淡寫後就從卧室出來,進了廚房。
一件事的善始善終,是餘芷做了最後的早餐。
她蒸了拿手的面點,做了幾樣小菜,煎了牛排和雞蛋,時間差不多的時候聞博延果然從客廳那頭走來。
餘芷沒有邀請,聞博延就進了餐廳。
餘芷臉色平淡如常,清淡的妝容讓她看起來精神不少,她底眼擺了碗筷,但聞博延過來隻是看了看桌子上的東西,沒有像往常一樣坐下來。
聞博延将視線從餐桌上擡起,放上餘芷的臉,餘芷錯開對視,低眼,在椅子上坐下。
“吃早飯了。”
“不用了。我去公司吃。”聞博延轉身就要走。
餘芷從椅子上站起來,“能在家裡吃嗎?我有事想跟你談談。”
聞博延已經背對了人,他側臉,英挺的輪廓被窗外的天光畫了一條白線,他明顯帶着諷刺地問她:“你家裡的事?”
餘芷有些受傷,但也不在乎了,“不是,是我跟你的事……”
聞博延笑了一下,打斷,“倒也是,你從來就沒有親自跟我提過什麼要求。”
聞博延沒再留給餘芷時間,徑直去了門廳。眼看人就要走,餘芷堆開椅子追上去。
這段關系開始就很倉促,沒想到結束也這麼倉促。
這讓餘芷難受,但康武已經站在了打開的門扇後。
餘芷從家裡追出來,聞博延隻是淡淡地回頭瞥了一眼,而後就冷漠地走了。
公司有食堂,可以吃飯,但是大鍋飯,哪能比得上家裡的精心搭配。
但說到底也不過一頓飯而已。
餘芷了然。
腦子裡一陣眩暈。
聞博延以一副生怕被糾纏的冷漠走了以後,餘芷不再向往常一樣準備晚飯,隻幹等着人,不是好聚好散也罷。
但她每晚坐在沙發上等的結果是,聞博延那天走了就再沒有回來過。
她發過消息,沒有收到回複。就跟兩個人從前的聊天窗口一樣,多半都隻有綠色的一片自己的問話。
“你抽空回來一趟吧,我想商量一下離婚的事。”餘芷猶豫了又猶豫,将這句話發出去。
但這最後、最決絕的話也同樣受了無視。
雨過天晴的日子來了,但氣溫已經冷卻下來,不再有夏天的樣子。
一大早,餘芷穿上了長袖的襯衫,舒服的闊腿長褲,描了眉,畫了唇釉,掩蓋着臉上灰暗的氣色,踏進一家酒店。
佟家世代做餐飲,近些年跟酒店合作的餐廳都做得很好。
佟安欣死皮賴臉要了家裡與江城最豪華的酒店合作的那家餐廳管理權,辦公室都安排好了,要餘芷來看看。
餘芷在家自己動手做了一盒點心拿過來,比佟安欣約定的時間晚了點,一踏進酒店大堂,佟安欣就沖過來指指點點。
“你怎麼不等天黑了再來?”
“天黑你不就下班了嘛,我來找誰啊。”
“你這個臭女人,最好給點說法啊。讓我佟總等這麼久,欠收拾了是不是。”
餘芷把手上的食盒抵到佟安欣眼前,倆人嘻嘻哈哈地往裡走。
酒店大堂設計得精巧,整個大廳設計成一個橢圓的形狀繞一圈,八架電梯分别在别有洞天的大堂側面以及背後遙相呼應。
餘芷還是第一次來,有點暈頭,同時也覺得新奇。
佟安欣拎着食盒,挽着餘芷的胳膊,倆人都很高興,這一刻餘芷時時壓在肩膀上的許多事情似乎都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