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次次回憶起聞博延跟那個頭□□亮得像綢緞一樣的女人說話的畫面。
好像兩天了她也沒能換掉身上的濕衣服,兩天了也沒洗掉手上沾染的腥臭味。
一直站在那方花園的角落裡等着,不知道該怎麼才好。
聞博延除了對她的成見還有什麼呢?
除了皮膚與皮膚的交往還有什麼?
她怎麼能想到那個女人就是白映秋。
誰都知道聞博延的心裡裝過一個人,她也知道。
白映秋,白映秋……
這個人她不認識,但名字再熟悉不過。
兩天時間餘芷幾近心灰意冷,但今天葉雁禾苦口婆心地說了這麼多,雁過留痕,風過留聲,餘芷難免不受影響。
先前白映秋這個名字是擋在面前的一坐巍峨高山,無論如何她也是跨不過去了。
無論她多麼努力,她的努力就算能熬過聞博延對她的成見,建立起感情,但能熬得過白映秋嗎?
但葉雁禾說起了緣分。
誰知道“緣分”這兩個字就是餘芷一直以來留在聞博延身邊的全部底氣。
餘父利用了她在聞博延身邊的存在,要聞博延幫這幫那,也借着聞博延的名聲作為資本四處拉别人的信任。她既管不了,也沒法管,因為這是他們的緣起。
沒有餘父的計謀,削尖腦袋撐着餘家的空殼子,或許她永遠也走不到聞博延面前。沒有餘家欠着聞博延的,她又能不能受下他的冷漠,找着借口賴着留在一個心裡裝着别人的人身邊。
十一年前,那天雨下得很大,嘩嘩地落,那沉重的聲音像恨不得将房子的殼剝下一層,将建築外立着的樹壓垮,壓踏。
大雨也同樣壓得餘芷的心一層層降落,一層層壓得緊實,喘不過氣。
肩膀上被推搡,校服襯衫衣角被掀扯勒着皮膚,後背撞上跟天氣一樣冰涼的牆壁,讓她驚心。
她濕漉漉的眼睛看着眼前幾個兇神惡煞的學生,他們有男有女,也穿着成套校服,但個個面露兇相。
她不是個有膽量的人,也壓根就沒有試過将胳膊伸出來揮向一個人是什麼感受。
她搖頭,頭發濕漉漉地貼在白皙的臉上。
她沒錯,也沒有存心得罪他們。
她會去找老師。
她真的會告到校長那裡去!
她的勸告沒用,書包“唰”得從肩膀上扯走,妥帖地包着書皮的書,沒有一頁卷角的本子,泛着舊色,但幹幹淨淨的文具袋,這些餘芷的私有物全從書包裡,一件一件,像下雨一樣砸到地上。
倒拎着書包的人冷笑道:“别說告校長,你就是找教育局局長老子也不怕!明白嗎!”
“艹,書包裡真的什麼也沒有。”
一雙運動鞋在一堆書和文具裡踢來踢去找東西,一旁雙臂抱胸的人勾嘴一笑,立刻招了幾個人商量更好的辦法:“幹脆衣服扒了,今兒就給她拍個照片兒,看她以後還不乖乖聽話。”
幾個人笑了,被幾個人盤算的人趁機一步沖到門口,打算逃跑,但手指剛拽上廁所門把手,幾個人就反應過來了。
有人沖上去,抓住餘芷的胳膊,随後一行人就像被穿了線似的,一個連着一個,拽着扯着連撲帶滾得,像被風吹了似的,全朝地上撲了個狗吃屎。
江城最有名的私立中學,有錢人的聚集地,這些富人子弟中難免有少教驕橫、閑得無聊的學生。被欺負的、欺負人的都剛從小學混入中學,學業輕松又不懂規矩就胡來。
餘芷隻是做了一個紀律委員該做的事,一來二去再添上些長相上的事、同學相處上的事,就得罪了這幫人。
餘芷手腕被恨拽着,逃不掉,吓得混身發抖,這時一雙長腿出現在五雙眼睛跟前。
緊接着,就有閃光燈對着他們啪啪拍照。
五個人,個個都還以一種狗吃屎的姿勢趴在地上,都仰臉看着高高的,單手拿手機對着他們的人。
沒拍别人照片,反被拍了照的人都傻眼了。
“幾年級?”那人冷聲問。
“哪個班的?”
沒人回答他,隻有雨水嘩嘩嘩往廁所房檐以外的草地上落的聲音。
“不說?”那聲音既冷淡又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