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博延接管公司後明确的第一條規矩:進會議室不得帶手機。他自己也遵守,所以他的要求向來沒人敢糊弄。
“老太太來過一通電話,要你回一通。秦總也來過一個電話,還是為那邊的項目,已經交涉好了,還有……”
會從中午一直開到傍晚,高陽翻着筆記本一副沒完沒了的架勢,聞博延手指勾松領帶,徑直往前走,背後又跟上來幾個抱着資料夾的人。
一行人盛着一路的燈光,視線盡頭在他們冒頭的一刻已經打開一道雙開的辦公室大門。
穿西裝套裙的女助理恭敬等着,随後端了幾杯水進去。
聞博延坐進辦公桌背後皮質細膩的黑色轉椅裡,身後的牆上是一壁氣勢恢宏的山水畫。
高陽還在彙報他處理的電話,差不多的時候聞博延問他:“還有沒有其他私人電話?”
“白小姐來過一通電話,聽說您在開會就挂了。”
聞博延喝了口水回了一通電話才攜了些資料從辦公室出來,按時回家了。
康武隻跟到停車場,需要拿回家繼續處理的文件聞博延自己拿了。一個人進的電梯,上樓,打開門,家裡卻沒人。
門廳的燈孤單單地亮着,落在他冷峭的肩膀上。
屋子裡打掃得很幹淨,地面光潔亮堂,倒映着家裡的景物。沒有燈光也沒有人,就這麼冷冰冰的幹淨,不禁讓聞博延有種被意料之外的涼風劈面掃來的不舒服感覺。
聞博延脫掉身上的深色外套,開燈,衣服,東西都丢在沙發上,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就開始找這個家必不可少的一個人。
“餘芷?”
“餘芷。”
但沒人答應他,偌大的房子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在回蕩。
餐廳裡沒燈,廚房裡沒聲音,更沒人做飯,廚房裡半點熱氣也沒有,樓上也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響。
這種情況從來沒有出現過,餘芷這個人自兩年多以前住進來,就如同這個家裡的廚房、餐廳、太沉重不易搬動的沙發,穩穩地駐紮下來,想攆走恐怕都困難,聞博延什麼時候回來也不會沒人。
但高大的人還是不以為然,他有他的自信與笃定,就舒服地在沙發上坐了,掏出手機,撥通餘芷的電話。
餘父還巴望着能靠聞博延的慷慨撐起餘家的事業,所以餘芷根本就離不了這個家,也離不了沙發上不以為然的人。
聞博延胸有成竹地坐在家裡的沙發上給餘芷打電話,其實餘芷也的确沒有做出什麼會讓聞博延驚訝的舉動。
餘芷沒有走遠,就在大廈對面的商業街裡喝咖啡。
餘家度了幾年也過不去的難關,還需要大量的幫助,葉雁禾是餘父最可靠的幫手,不得不警醒。
那天是葉雁禾打電話告訴了餘芷那消息是聞家傳出來的,但電話打完她就覺得這事是不是做的有問題?
就單憑餘芷那細胳膊細腿,耍不出什麼花樣的單純性子要守住一個男人,還是那麼一個身份地位都不同尋常的男人恐怕是難事。
事情到了今天,葉雁禾又聽說姓白的已經回來了,還臭不要臉地跑去參加聞家的家宴了。
更聽說好像餘芷在聞家受了欺負,被當傭人使喚下了廚房,還淋了一身水,慘兮兮的樣子跟白家大小姐簡直沒法比。
誰都說餘家女當然配不上聞博延,現在正主回來了,小醜始終是個小醜。
一堆風言風語,餘芷成了笑話,餘家也跟着被人笑話。但葉雁禾來不及生氣就猛然覺醒,所以不得不親自跑來給餘芷做做思想工作。
好的是那些風言風語很難傳到悶葫蘆餘芷的耳朵裡。
葉雁禾見面就從之前的消息勸起,說雖然消息是從聞家傳出去的,但誰也不知道背後是什麼原因才這麼傳的,也不知道是誰傳的。
聞家跟她們家不一樣,人太多了,人多口雜,是個人就有幾個心眼子,誰知道誰有什麼鬼心思呢。
“再說了,你爸當初把你交給聞博延,那也不是随随便便找個人就交的。聞博延除了那樁事,從來就沒聽說過在外邊胡來的,這個人的品性是信得過的。”
“你知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他是什麼人?他親媽雖然死得早,但上頭的人還在。聽說那邊沒其它後人,他們那種家世能讓這根獨苗随随便便胡來敗壞名聲的麼。”
“你就千萬别跟聞家那些不相幹的人一般見識,着了他們的道。從前陰差陽錯錯過了的就是過去了,那是老天爺沒給那緣分。”
“你能跟他結婚那就是你的緣分,緣分到了那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造沒的。老話不是說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
“這兩個人能做成夫妻那是有幾輩子緣分在的。你還年輕,不知道緣分這種事奇妙得很,誰都不得不去相信。”
餘芷單薄,端莊地暗在沙發裡,一動不動。細軟的頭發溫溫柔柔地貼在沒有光亮的白皮膚上,一雙原本明亮的桃花眼也無神地暗着。
她一直不願意真正跟葉雁禾交流什麼,但葉雁禾說到緣分的時候她認真擡了眼睛。葉雁禾是何等的精明,立刻就識了機巧,松了一口氣。
葉雁禾喝了口咖啡下肚慰勞自己還好警醒得早,及時過來。
她剛見到餘芷的時候,餘芷完全是一副死氣活樣的樣子。要是男人本身就有了點問題,女人還這種态度,那不是聰明的辦法,那是在把自己家裡的男人往别人懷裡推。
就算跟聞家的關系遲早要完蛋,那也是拖一年有一年的好。
葉雁禾哪知道聞博延沒有回來的兩天時間裡餘芷都想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