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敢哪敢,既然府内下人惹您不快,回頭我吩咐下去打她二十大闆定給您出氣。”
“可别。我一個無名小卒怎麼擔待的起堂堂縣令大人親自為我出氣。”明昭略帶深意的目光落在張喆文臉上。
“您折煞下官了。”張喆文瞬間明白了明昭的意思,招招手道:“來人,去把英兒帶過來。”
“是,大人。”
片刻功夫,屏枝便被拖拽出來,還算俏麗的臉上帶着濕濕淚痕,瞧見張喆文,便掙脫了束縛,噗通一聲跪下,膝行到張喆文腳下抓着他的袍角,祈求:“奴婢錯了,求大人饒過奴婢這次。奴婢委實不知這位公子身份啊。”
見明昭臉色微冷,張喆文頓時不耐煩的從她手中拽出袍角,“拖到一邊去,打她二十大闆。”
見屏枝還在哭喊,張哲文吩咐道:“把她嘴堵上。”
“公子,裡面請。”
“進去就不必了。”明昭沖着身後道:“陳丁,來,見過縣令。”
陳丁走到前面,對着張喆文略微點頭,“張大人。”
縱使出自巡撫本家,也未免太不将他放在眼中了,張喆文面色登時有些不虞,卻克制着沒有發作。
明昭将他臉色變幻瞧在眼中,忽而走到張喆文身邊,輕聲開口:“知道裴大人嗎?”
裴?張喆文瞬間想到那位,可又覺得不可能,可下一刻明昭卻肯定了他的猜測。
“昨日裴大人從府前經過,張大人可知?”
張喆文眼睛瞪大,雙腿顫栗,顯然十足懼怕,明昭笑道:“看來張大人不知了,消息委實閉塞的很啊。”
“不知裴大人所謂何事,下官未曾遠迎,下官有罪,下官。”
明昭抵住他不住顫抖的手臂,“張大人失态了。”
張喆文惶然擡頭,對上明昭平靜似深海廣袤的一雙眼,這才意識到眼前人的身份,忙整理表情,道:“懇請公子指點,下官感激不盡。”
明昭倏然一笑,修長手指點了下立在那的姜回,嗓音暧昧幽幽道:“陳丁是裴大人。”
像是故意一停,掉足了胃口。他才悠悠開口道:“給長公主的。”
嗯,既然裴元儉有那麼點秋後算賬的意思,他幫他在這段時間保住她的命,也算是他的授意。
畢竟一個被驅逐在外,身旁也無人的長公主便如同刀俎魚肉,都不用費力就可以讓她悄無聲息的死去,不留一點痕迹。
姜回讓陳丁作為他的人送到她身邊,無非是想要個護身符,既為震懾也為自保,但是,“他”這個身份張喆文雖顧忌但卻難保之後不會出手,隻是會更缜密而已,但裴元儉就不一樣了。
那就是個随心所欲的瘋子,偏還權攏在手。光是名号就足夠讓人聞風喪膽。明昭幾乎立刻為自己的做法找到了完美的理由,并且頗為得意。
但是,就沒必要特意告知他了!
古語有言:善欲人知,不是真善。嗯,積善不欲人知,這話明昭以為應當奉為圭臯,金玉良言!
明昭後退幾步,轉頭揚聲道:“長公主殿下,有人委托我的事既已辦到,便告辭了。”
長公主?張喆文瞳孔聚焦,這才注視到階前從始至終未曾開口的美人。
長街寂靜,烏雲出晦,日光從東邊漸移,溫潤的灑在地上。
不遠處山林草色峥嵘,如層簾映青,風聲簌簌,烏黑油亮的燕子撲打着翅膀從天空飛過。
眼前女子亭亭端華,眉如新月,淺韻顧盼,眉眼間雖有若有似無的蒼白病氣,卻絲毫不損容色,反而蘊出幾分高貴遙遠的疏離。
她,是姜回?
長公主?她什麼時候同裴大人扯上關系的?難不成裴大人看上了她的容色?那他們做的事情一旦被發現……張喆文頓時惶恐,冷汗頻頻。
明昭輕功一掠,聲音遙遙傳出:“公主殿下可要不忘所約啊!”
姜回點頭,目光轉瞬收回,落在愣在原地失神的張喆文,眼眸微冷,提高音量喚道:“張大人。”
張喆文陡然一驚,猛地回神,結結實實的磕在地上:“下官參見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有何事但憑吩咐,隻是請長公主在大人面前為下官辯解幾句,先前,先前下官實不知長公主身份,多有冒犯,下官有罪。”
大人?姜回眉眼微動,按下疑惑冷冷開口道:“張大人這話說的不厭本宮卻聽得煩了。”
“下官。”
姜回打斷他:“張大人公務繁忙,本宮便開門見山了。”
“公主請說。”張喆文忍下。
“唔。”姜回沉吟一聲,好笑的看着張喆文提心吊膽的模樣,輕飄飄道:“皇兄雖然讓本宮遠居水雲莊,可卻并未明旨意廢棄封号,本宮,依然是北朝的長公主。”
姜回微微擡頭,目光落在恢宏大氣的‘張宅’牌匾,語氣清冷:“張大人,本宮說的可對?”
“這……”但陛下雖未明旨,宮廷内外卻已經默認不誨了。
“嗯?”
“是,公主殿下說的對。”張喆文擦了擦額前冷汗,說道。
“既然如此,大人可覺得有哪裡不妥?”
不妥?張喆文一時沒有意會,他雖為官,卻身處偏遠之地,幾年都得不到升遷,也就秉持着不求無功但求無過,日子倒也比苦苦鑽營自在許多。
如此之下,反倒對盛京那些天上人物更多畏懼,至于姜回,有人不想讓她好過,他除了聽命還能如何?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姜回微微一訝:“張大人昨日難道沒聽說嗎?水雲莊被燒了。”
什麼?!
不是縣衙失火嗎?怎麼皇莊也燒了?誰這麼大膽!難不成是王貴所為一了百了?如此大事竟敢不禀報!張喆文臉色逐漸陰沉。
“看來張大人當真不知。”姜回道。
“昨日水雲莊突逢大火。不偏不倚燒了本宮的寝殿。”
“張大人覺得,這是為什麼?”
靜谧的長街上響起一串輕靈的腳步聲,話至此處,蓦然一停。
張喆文腦海轉的飛快,答道:“許是寒食節祭奠時不小心落了一處火星。”
“火星?會燒的如此之大嗎?”姜回的聲音幽幽,似呢喃,卻如同鬼魂環繞在他耳邊,附骨之涼。
張喆文委實沒想到一個落魄公主會有這樣的氣勢,竟逼得他慌張至此,但已經說了,便必須堅持,他咬牙道:“是。”
“張大人說是意外,那便是意外吧。”姜回随意道,不等張喆文松口氣,她又道:“既然張大人認為此事是小事,便給本宮重修寝殿吧。”
張喆文一臉驚愕。
姜回莞爾微笑:“不說有皇宮奢華,本宮畢竟是被放逐出來的,那便,如行宮一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