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浒婆婆，可便見客？”書齋就在宋波屋舍隔壁，沒走幾步便到了。

“誰來了？進來進來... ...”一稍微蒼老的聲音從微阖的門裡傳來。

如意書齋。

“這西楚縣學堂撤了，會讀書的年輕人要麼遠赴外地趕考躲避鬼棺侵擾，要麼就都搬走外地居住，留在西楚縣的學子隻有些家境實在貧寒的，所以這書齋就荒廢了下來。”

晏如君上任沒多久，卻很了解如意書齋，傳道受教是根本，這如意書齋的書籍卻早已老舊陳樸。

“晏縣令，幾位是... ...”門後緩緩走來一行動遲緩的老人，花白的頭發上簪了一支玉簪，發絲束得齊整一絲不苟。

“浒婆婆，這二位是瑾都下來的大人，幫咱們西楚縣差鬼棺一案的。”

浒婆婆緩緩打量顔書二人，和藹一笑：“原來是瑾都的大人，我聽我家那老小子說過，幾位進來罷。”

她口中的老小子正是西楚縣的長史，長史年近五十，這浒婆婆瞧着七十多的高壽，除了動作遲緩些，倒是耳清目明得很。

“長史住在衙署，此處隻有浒婆婆一人居住，我們有些事要打聽，也隻好叨擾浒婆婆了。”

“能幫上忙就好，我老婆子定然知無不言。”浒婆婆顫巍巍坐在階前的石墩上，笑眯眯的看向幾人。

“婆婆可知道隔壁的宋先生為何從賈家離開？”晏如君鞭辟入裡，當即問道。

“這......”浒婆婆愣了一下，“這我倒是不知道這宋先生是怎麼想的，他辭别賈府之前，賈家還給宋先生說了一門親，隻可惜，這新娘沒到半個月就得了痨病死了......”

宋波雖然是位秀才，可多年一直光棍孤身一人，不是沒有媒人上門，隻是宋波時常以需要安心科考為由推拒了各路媒婆。

直到前年，賈老爺将自己堂妹嫁給了宋波，這次宋波倒是再沒推辭，就是這新娘是個短命的，才過門之後的第三日，就卧病不起了，無論瞧了多少朗中，吃了多少藥也不見好。

“都說這病來如山倒，這新娘當初那可是跟着船舶走南闖北，在商行頗受尊敬。可二婚嫁給了宋先生後，就這麼半個月的時間，撒手人寰了......”

浒婆婆幽幽歎氣，為一香消玉殒的女子而感到可惜。

顔書凝眉，“後來呢？宋波就離開賈府了？賈家可因為新娘的死和宋波有過口角？”

“這應當沒有，賈老爺仁善，當初宋先生離開賈府的時候，還為宋先生準備了許多錢财，置辦了一處宅院。”

顔書問：“宅院？”

“正是，隻可惜宋先生文人風骨，輕簡慣了，從未去住過。”

多的浒婆婆也不知，顔書等人隻好告辭離開。

浒婆婆将三人送至門口：“我老婆子動作遲緩，不然就帶着幾位大人去宋先生城西的宅院了。”

顔書幾人聽說了賈家送給宋波的宅院，，自然想去瞧瞧，晏如君拉住了她：“婆婆留步，我們認得路，自己過去就是。”

“吱呀——”一聲木門的開門聲吸引了顔書幾人的視線，隔壁宋波的宅院走出一半挽簪子的女子。

這女子身挎木箱，打扮得很素淨。

可讓顔書注意到她的是她那極度瘦削的身形，或許和顔書差不多高，可身形估計隻有顔書半個寬，素淨的衣裙挂在她身上也空落落的。

見顔書望追二人都盯着她看，晏如君立馬介紹道：“這是我叫來的醫師，百草堂的呂醫師。”

呂醫師笑了笑，嗓子粗啞磨人，“宋先生已經醒了，隻是氣急攻心，在下開兩貼黃蓮敗火即可。”

而後，她看向浒婆婆，關切道：“婆婆腿腳可好了？如今能走多久？”

“多虧了你這女娃娃，好的差不多了。”浒婆婆對這位醫女很熱絡，當初她腿又害了風濕差點下不了路，就是她治好的。

女醫師打開匣子，拿出了抓好的兩包藥，“縣令差人叫我時，順帶把婆婆這七日的藥拿了過來，省得長史再跑一趟。”

浒婆婆拉過她的手，“有你這神醫在，我放心、放心。”

顔書的目光順着看過去，那腕骨高突的手上，除了極度的瘦，還有片片疤傷隐入衣袖。

她心底一訝，在呂醫師離開時，不經意問道：“這呂醫師真乃神醫啊，宋先生這麼快就醒了，看她手腕上的傷，估計采藥吃了不少苦。”

浒婆婆笑着感慨，“呂醫師真是位可憐的姑娘，是百草堂藥師的獨女，可一年前百草堂着了一場大火，呂蕪為了救百草堂一衆學徒，就這麼沖進了火海，這嗓子被煙熏啞了，人也落下了病根。”

話至此，浒婆婆又多說了幾句：“别看呂蕪這一個女娃娃，半年前她回來重新開了百草堂，我們這些腿腳不便的還親自上門看診分文不收，真是和她爹一樣，醫者仁心。”

晏如君臉上一頓：“一年前？呂家藥堂都命喪火海，怎麼我不曾見過卷宗？”

“那是藥房的學徒打翻了藥爐子，不算什麼兇殺案件，估計，是記冊官員記落了？”浒婆婆道。

“或許罷。”

啧......

顔書颦眉，這賈府一年多前滿門失蹤了，呂家也是差不多的時間命喪火海......

怎麼會這麼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