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不歸安慰自己道:“結局不能盡如人意,我隻能做到如此了。”
他不想連累任何人。
樓明月本是六界光風霁月的無極劍君,犯不着為他一個人與六界為敵。
黑仲天剛才也偷聽到了一點,“其實……,也沒有這麼誇張吧?不就是個誅魔陣,如果加上樓明月,我們不見得會輸。”
聽他這麼一說,聞不歸更煩躁了。
把人推開,聞不歸道:“你不懂,别說了,讓我一個人靜靜。”
不死命格本身就是仙界的一種千年傳承。
這種傳承三千年一例,仙界每一個三千年就能生出一個這樣逆天的孩子。
血脈尊貴,天帝就是靠這種奪天的造化傳承的。
可既然有傳承,也即是說這種命格是有破綻缺陷的,他還是有辦法殺死。
而這種方法應該在天界,也隻有天界能!
聞不歸現在怕得就是這些。
而他越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青山濯濯,一座座小院錯落而立門扉緊閉,隻有窗台的微黃,仿佛在黑暗中,掙紮着想要撕碎竹林中連成一片的陰霾。
兩道人影摸黑回了偃天宗的小院。
一陣寒風襲來,走在前面的聞不歸下意識腳步一頓,側頭朝竹林的角落裡看去。
無人問津的角落坐落着一座小巧的神龛,到處積滿枯黃的枝葉,内裡供奉着一尊褪色的佛像,面容甯靜與祥和,給人以心安的慰藉。
後方的黑仲天瞬間察覺到了點什麼,閃身擋在聞不歸身前,“怎麼了?”
一個念頭瞬間閃過,聞不歸伸手将擋路的人推開,“沒事。”
現在正是盛夏時節,到了後半夜,整個山頭就隻剩雜亂的蟲鳴,偶爾有穿堂風打過竹林葉,彎出沙沙聲。
聞不歸走到神龛面前,袖子一揮散去上面的竹葉與灰塵,竹葉空中打了幾個旋落在他的腳邊。
朝側面的黑仲天伸手,淡聲問:“有香嗎?”
黑仲天訝異的看着他,“我怎麼會有那東西?”
聞不歸路邊走了一圈,随緣選了三支順眼的竹子,并指化去多餘的枝葉,以枝代香插在了神龛前面的香爐上。
竹枝頂部燃燒出的點點星火,照亮了神龛中的神佛。
因光線的不足,佛像顯得有一點奇怪。
黑仲天跟在他的後面,越看越覺得不對,神色也越來越複雜又深沉。
半響,他都要質疑聞不歸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求人不如求己,這句話是聞不歸教他的,現在聞不歸自己卻在求一個虛無缥缈的東西……
有些割裂!
遲疑的看着聞不歸,黑仲天開口問:“你還信這東西?”
他記得他之前不信的,聞不歸隻信自己。
聞不歸放松的笑笑,道:“塗個念想。”
“塗個念想?”黑仲天好奇問:“什麼念想?你還有念想?”
“是人都會有欲-望,欲-望即念想!”聞不歸想了想後,悠悠一笑,“我求的……,就保佑之後的血能流得少一點,玉清宗所有人歲歲平安吧!”
烏雲突然散開,月光如清輝降了下來,浮在青年虔誠的臉上,讓五官分明的臉上多了一抹不可名狀的神性。
“那什麼鬼東西?”
黑仲天脫口而出。
他沒與玉清宗其他人打過交道,那個沒背景的小破落宗門,直覺他好像挺看重的。
但在黑仲天眼中,除了裡面有聞不歸,其他什麼都不是。
黑皇妖尊從裡到外看不上眼。
“前面就要到了。”
聞不歸出聲提醒。
盡頭的小路上,住了三個月的小院,在竹林中安逸得有些不真實。
兩人繼續往前走,剛走到門口,天空猛地響了一聲驚雷。
“轟隆!”
雷沒響完,漂泊的大雨接連而至,混着亂撞的風狠狠砸到兩人身上。
雨幕如巨大的水網, 瞬間籠罩了竹林中的每一個角落。
聞不歸被人拖了一把,拖進院門廊下。
黑仲天一隻手拖人,一隻手粗暴地震掉下擺袍子上的玉珠,大罵:“什麼鬼天氣,說變就變。”
聞不歸輕笑低聲應和,“對啊,說變就變。”
他伸手搭在院門的手幾次想推門,卻幾次都沒有用力。
聞不歸低垂着眉,陰郁勾唇,提醒黑仲天道:“注意了!”
不等他伸手用力,突然砰地一聲巨響,竹制的兩扇門驟然在他門臉上炸開!
碎竹簽與雨水形成的利刃瞬間四散,又在聞不歸眼前不過幾寸的位置上驟然停了下來。
聞不歸的身體被一層透明雨水形成的氣罩包裹,碎尖的竹刺将那層膜紮成了刺猬,又在刺破氣罩的最後一刻被魔氣絞成齑粉。
聞不歸淡然地把飄過來的灰塵與水霧揮開,一面諱莫如深道:“既然來了,諸位何必偷偷摸摸,現出真身便是!”
話音剛落,道道黑影帶着成片的火光,四面八方迅速湧來,将這方并沒有什麼名堂的小院,圍困的水洩不通。
夜雨磅礴,落在一張張義正言辭的臉上,幾分鄭重的同時又多了些堅定與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