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蔡秀雅”雖然是怨鬼,卻如她所言,這千年從未害過人,也沒有習得什麼害人的本事,是以面對雷霆之怒根本無從招架,然而她卻沒有松開手。
曆經千年時光,要殺了趙嘉樹的決心已經深埋在了她的每一寸靈魂裡。
哪怕是魂飛魄散,她也要帶着仇人一起!
她才不管手上這人是不是轉世是不是同一個人,她隻知道,這人如果不能死在她手上一次,她的怨氣永遠不會消除!
“我要他死!他今天必須死!”
“辛綠蕊!”
封鳴岐叫破了她的名字,卻也沒能阻止她的行動。
猙獰的手擰斷了豐良的脖子,尖銳的指甲刺穿了心髒。
二者皆是必殺,再無轉寰的可能。
“啊啊啊啊啊啊!”
“隊長!!”
“殺人了殺人了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
辛綠蕊仰天長嘯後看了眼手中如同蛞蝓一般癱軟的豐良,憤怒地從半空中扔下。
封鳴岐用金劍在空中劃出一縷金色劍氣,将豐良的屍體托住。
“他死了。”辛綠蕊看向封鳴岐,“大人你來晚了,縱你有通天的本事能殺我,難道還能助他起死回生?”
封鳴岐沒想到辛綠蕊報仇之心如此果決,根本不給他半點營救的機會。
“我的夙願已了随你處置,我都不會反抗。”
褪去了“蔡秀雅”假象的辛綠蕊身着一襲白衣,淩亂的頭發和枯槁的面頰将她這些年的機遇悉數盡說。
沒有人能不同情,沒有人能不惋惜。
她甚至沒有害過一個旁人。
但……
封鳴岐緊握手中兩樣法器,一身正氣凜然。
“這并不能成為你殘忍殺害豐良的理由,他活着時即便能逃脫,但入了地府必定遭受千刀萬剮,閻王大人嫉惡如仇,從不徇私……”
摩耶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頭。
那個前半句還行,後半句……我也沒那麼剛正不阿。
你這麼誇我,我還怎麼偷偷放辛綠蕊去轉世,再把豐良的魂召回來?
“與我無關!我隻要他死!親手讓他死!”
辛綠蕊瞬間暴怒:“哪怕閻王爺就在這裡我也不怕,你們罰我也好,滅我也罷,我隻要他死在我手裡,否則我心不能甯,恨不能平!”
“何人在此大放厥詞!”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從虛空中漸顯。
不似傳統印象裡的長帽長袍披頭散發,反而是穿着漢元素休閑西裝,耳後各有一條長長的耳挂,仔細看就會發現那耳挂的銀質裝飾上面一個寫着“正在捉你”,另一個的耳飾寫着“你可來了”。
兩人的手裡拿着哭喪棒,腰間系着一根鎖鍊,造型帥氣又有格調,好看得都讓人幾乎要忘了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拘魂索了。
這倆小子還挺會捯饬。
摩耶忍笑腹诽。
不過時髦度是上去了,這震懾力就降低了啊!
讓你們出巡又不是讓你們出道,舌頭不伸老長還怎麼讓别人害怕呢!
不行,有機會還是要跟小崔說說,愛美可以,但是出公差的時候還是得用原來的打扮,要保持凡人對咱們的刻闆印象。
不對……
摩耶猛捏了自己一把。
都跑路了還想那麼多幹什麼!
由着他們鬧去吧!
黑白兩道身影似有所感,兩個腦袋同時在脖子上轉了一圈,将整個房間搜尋了一遍,目光在陳言澈身上盯了許久。
摩耶躲在陳言澈身後佯裝和他們一樣的害怕。
開玩笑,他的僞裝要是能被這倆崽子識破,這麼多年閻王就白當了!
“怎麼了?”
封鳴岐跟他們倆已經很熟了,熟到連開場白都省了。
着黑衣的夜行扭了扭脖子,眼睛卻還是盯着陳言澈他們沒放。
“你來之前,有其他人在嗎?”
這句話似曾相識,封鳴岐覺得有些耳熟。
“沒有。”
着白衣的白止轉回頭看了一眼失去生機的豐良,眉頭皺了起來:“此人陽壽未盡,得讓他還陽。”
“什麼!”
辛綠蕊瞬間暴起,那尖銳的利爪瞬間朝着夜行白止伸了過來,卻被哭喪棒輕輕一敲,十根長甲便齊齊折斷。
“啊啊啊啊啊!我的指甲,我的手……”
汩汩鮮血順着辛綠蕊的手指流出,成為她利器的指甲,早已經和她血脈相連。
白止不滿地看了夜行一眼:“下手太重了。”
夜行哎了一聲,乖乖幫辛綠蕊止住了疼,嘴裡嘀咕着:“白老師這麼多年還是這麼憐香惜玉。”
白止一腳踹了上去,差點把撅着屁股的夜行踹出二裡地。
辛綠蕊感覺疼痛消失,便想再次朝豐良撲過去。
“咻——”
拘魂索騰空而出,将辛綠蕊連手帶腳一起捆了起來。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放開我!”
“哎,小姑娘别這麼暴躁。”夜行吊兒郎當地勸道,“不都已經殺過一回了嗎?消消氣啊!”
白止拿出命薄查看,原本正經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辛綠蕊,死時年廿七,滞留人間1253年,為怨鬼未有殺孽……即刻送往輪回台?”
“什麼東西?”
夜行探頭一看,驚叫一聲:“我靠,來之前我們還不是這麼寫的吧!啊這……”夜行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豐良,“啥叫沒殺孽啊,這不躺着一個嗎?”
“變了。”
白止猛回頭,朝着陳言澈他們走了過來。
眼前這四個凡人呆的呆、哭的哭、懵的懵,仿佛是被吓傻了一般眼神呆滞。
他們看不見,卻因為滿身陰氣的白止靠近而感覺到了寒冷,手腳并用地擠在一起,試圖報團取暖。
在場除了他們和封鳴岐和當事人,就隻有這幾個凡人。
白止很懷疑,但誰又都不像。
白止平靜地發瘋道:“這幾個也都抓回去,反正拘魂索可以無限延長,多抓五個也足夠了。”
靠!
摩耶瞬間怒了。
狠還是白小子狠,甯可錯殺,不肯放過啊!
看來是要逼他原地脫身了。
“不可!”
下一秒,封鳴岐擋在了摩耶面前。
“我帶去地府驗一驗,如果沒有我要找的人,我立刻就會把他們送回來。”
夜行也反應過來了,拽了拽白止:“不是,你懷疑主上藏在這些人裡?”夜行說完又看了一眼,扁了扁嘴道,“咱們主上最讨厭凡人了你不知道嗎?”
“萬一呢?”白止還是不退,“萬一他就是吃準了這一點僞裝成凡人了呢?我動作很快,來回不會超過一炷香……”
“……”
白小子你是真的敏銳。
摩耶汗顔,幸好他不是自願當人的,鬼設沒有崩塌。
“那也不行!”
封鳴岐半步不退:“若是去陰曹地府走一遭,還陽必定大病一場,輕則發燒一月,重則昏迷半年,他們受不住的!”
“除了南鬥星君,世間隻有一人能随意更改生死薄。”
白止的目光越過封鳴岐,試圖看清被他護在身後的人。
“隻要能找到主上,這些人的生死與我何幹!”
“别别!白哥你消消氣!”
夜行攔住了上頭的白止。
都說他玩世不恭不好惹,但實際上白止才是那個平靜的瘋批。
不過也不完全怪白止,閻王大人離家出走已經快五年了,天上地下都沒有他的消息,别說他們了,地府上下也早就瘋了,不過是強撐罷了。
但是,他們心裡也清楚,主上不想回,就算是被摁着頭抓回來,也還是會跑第二次。
“咱們再觀察觀察。”夜行用密音給白止出主意,“我認同你的懷疑,但我們不能沖動,惹毛了主上再讓他跑了還上哪兒去尋他,還不如放長線……”
白止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咬牙點頭。
“行,聽你的。”
聽的一清二楚的摩耶:“……”
就是說有沒有可能,能聽見真心話的不止谛聽,你們的悄悄話我無所不知?
兩個賊小子還挺有計謀的。
放什麼長線,我能是被你們釣的?
摩耶看了一眼護在他身前的封鳴岐。
這個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