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判司，即人間問題事件集中處理中心，是天道指派應龍神君應宸在人間設立的監管部門。
由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星君分管魔人妖鬼在人間的違規行為，以保障凡人的生命财産安全，在必要時候可以便宜行事。
白虎星君在許多年前便督建了凡間特别中心這個部門，畢竟有的時候需要通過凡人的手段更方便行事，傳承至今已經有數百年曆史。
特别中心的專員大多來自各大修道世家，也不乏有許多靈力爆棚的天才。
他們遊離在公安體系之外，卻又是最強後盾，當遇到普通執法手段不能解決的事情時，他們就會全權接管。
如今特别中心的負責人，是長着一張娃娃臉根本看不出來快30歲的陶俢念。
他的異能——右眼看到鬼在中心并不算什麼稀奇事，但他天賦異禀，自帶厚厚的功德，能驅邪避兇保平安，是中心上下公認的人形護身符。
最重要的是他右手手腕上那條琥珀色的蛇形手镯，那并不是什麼裝飾，而是與他簽訂了寄宿契約的瀚海沙漠谛珀太子，天地間僅存的唯一一條琥珀金龍。
大半夜本來睡得舒舒服服，卻被叫起來收拾爛攤子。
本來脾氣就不好的谛珀太子甩着尾巴鬧脾氣，連人形都不願變出來了。
但陶俢念是出了名的好脾氣，擔任中心主任五年多來始終敬職敬責，所以隻是接到電話就匆匆趕來，甚至都沒來得及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
《百密無疏》的直播雖然停止了，但是網上關于靈異事件的讨論沒有消失，反而因為節目組的沉默和驟停的直播而愈演愈烈。
然而如同大禹治水，輿論隻能疏導不能一味堵嘴。
玄武拜托封鳴岐讓直播平台以“介質問題暫停直播，擇日重錄”為理由，勉強止住了質疑。
雖然還是有大部分人不相信，但鼎豐集團的公關部也不是擺設，近百名員工一人就能精分出好幾十個小号，很快就用“節目組炒作”“想換掉小透明嘉賓”等較負面的讨論轉移了矛盾，基本控制住了輿論走向。
說到底，誰都沒有切實證據。
等下一個八卦被推上來的時候，人們也就會忘掉這個小插曲了。
但麻煩就麻煩在，除了蔡秀雅之外，現場還有五個當事人。
他們可是切切實實看見了辛綠蕊的鬼魂，甚至還看見了她行兇傷人現場。
如何處理他們才是當務之急。
“我把他們都吞了不就行了？”
谛珀的聲音比五年前成熟了不少，但脾氣還是前年如一日的暴躁，像是吃了炸藥一樣，恨不能就這麼沖過去吃人。
陶俢念連忙捂住手腕：“說了多少次，現在是法治社會，不能無緣無故傷人！”
谛珀不高興地哼了一聲：“有緣故就能吃人了？”
陶俢念：“……那也不行。”
谛珀不接話了，老老實實當手镯，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摩耶跟陳言澈他們坐在一起，佯裝被清除了部分記憶的樣子。
這是人間特别中心慣用的手段。
擔心鬼神之事影響了凡人的人生觀，索性直接消除相關記憶，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一睜眼又是平凡的一天。
仿佛隻要不記得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草率，卻很有用。
就像現在，他們用法術将瀕死的豐良救活之後，連帶着蔡秀雅一起，用法術消除了節目嘉賓們關于辛綠蕊的記憶，僞裝成了節目組精心安排的劇本。
摩耶打了個哈欠，他是真的困了，困得連面具人什麼時候不見的都沒發現。
隻知道白行夜止已經産生了懷疑，不過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與其擔心這倆小崽子把他識破，還不如惦記什麼時候才能回家休息吃飯。
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
葉諾這具身體任他怎麼吃也沒有一點長肉的迹象，本來就拿着可憐的低保工資，一分不剩全花嘴裡了，摩耶是又氣又急。
身體的虛弱連帶着他的精神力也跟着下降。
要知道在以前，就是讓他帶着十萬惡鬼四處作亂也不會有半點疲憊。
現在倒好，稍微累一點就覺得骨頭都要垮了。
如果不是确信自己與天地同壽，摩耶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大限快到了才會被放下來渡劫。
果然當人比當鬼辛苦多了。
“陶主任。”
陶俢念聞聲回頭微笑着跟來人點頭：“姜樗隊長，監控室那邊情況如何？”
姓姜？
摩耶不由自主地移轉視線，眉頭也皺了起來。
他不喜歡姓姜的人。
姜樗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比起娃娃臉陶俢念的天真模樣顯得十分滄桑，像是病了許多年的人，哪怕已經康複了卻還是有揮之不去的倦容。
“已經都處理好了。”姜樗并沒有注意到摩耶的視線，“監控室裡的所有人，還有和紀遠聯系過的密室店老闆都已經更改了記憶，保證走出這棟大樓不會有一個當事凡人還記得。”
陶俢念聽了點頭：“這件事牽連甚廣，北淵神君親自打了招呼一定要處理好，之後還要麻煩你走一趟，給這六人一些實質性的補償。”
“是。”
這姓陶的小子倒是懂事。
摩耶心裡給陶俢念打了高分。
如果谛珀搶先一步跟這人締結了契約，摩耶還挺想給他在地府安個職務的。
“對了。”姜樗說完又想起了什麼問道，“我來的時候看見北淵神君身邊站了一個戴着面具的男人，似乎不是神君，更像是凡人？”
“這事我也隻是有所耳聞。”陶俢念并沒有賣關子，“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隻聽說他前世是一位功德非常深厚的聖人，而且對各種鬼魂有極強的克制能力，哪怕是兇狠的厲鬼在他面前也是小菜一碟，他不屬于任何部門，隻是北淵神君請來的外援，這次也是多虧了他就在附近及時趕來，才避免了禍事發生。”
“原來是這樣。”姜樗嘴上這麼說，但是疑惑似乎沒有消散，“有機會希望能認識這位聖人。”
摩耶皺眉。
他一點都不想讓姜樗和封鳴岐搭上線。
哪怕過了千年，他對姓姜的人也不會有半分好感。
“陶主任，這裡已經完全複原了。”
陶俢念點頭：“好，通知同事們撤出吧，也轉告監控室的同事，節目繼續直播。”
“是。”
摩耶：“！！！”
天殺的，什麼周扒皮節目，這都淩晨兩點了還要繼續直播！
播給鬼看嗎！
陶俢念轉頭看向姜樗：“姜隊長要跟我們一起回中心嗎？”
姜樗遲疑了幾秒：“我想告幾天假回一趟老宅。”
“這麼突然？是出了什麼事嗎？”
陶俢念問完發現姜樗的表情有些凝重，他不是喜歡探究别人隐私的人，既然别人不想說，他也就不問了。
“好，你去吧。”
“多謝。”
特别中心的人以最快的方式和速度退出了密室。
這裡又變成了他們剛進來時那樣，隻是沒了詭異的傧相、金童玉女，自然也不會再有人追尋千年前的舊債。
所有人從失神狀态複原，就像是被剛摘了眼罩一樣，還在适應現場環境。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豐良捂着心口，感受着還沒有完全消退的痛覺。
其他人忘卻了一切，并沒有太在意豐良說什麼，隻觀察着布滿了機關的房間。
豐良目光怔怔看向遠方，嘴裡念念有詞：“第二個孩子生下來蕊娘就去世了，兩個孩子都記在夫人名下由她撫養。不久後東窗事發，政敵一紙訴狀将我告到禦前，嶽父因此被其他朝臣彈劾，偌大的家族頃刻間落敗，而我……被判了個秋後問斬。”
說到這裡豐良摸了摸脖子，似乎還能摸到脖頸的傷疤。
“火燒、石碾……”
豐良似乎不願意再回憶，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那是烙刻在靈魂裡的懲罰——受過地獄極刑的魂魄哪怕轉世為人，終其一生也不得善終。
摩耶轉身不再看。
轉世之後就不再是同一個人了。
哪怕靈魂還有些許記憶，卻也都不一樣了。
摩耶想。
他想尋找的那個人，是否也早已經轉世成為另一個陌生人。
隻剩他懷抱着那短暫地共同回憶度過沒有盡頭的永生。
長久的思念已經成疾，再無治愈的可能。
·
熬夜到天明的結果就是，摩耶回來之後直接昏睡了兩天，要不是被饑餓支配，他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
相比起來陳言澈就睡得更沒心沒肺了，要不是周謙一日三餐定點打電話把他叫起來，怕是沒睡死，也該餓死了。
周謙帶着晚餐上門，就看見摩耶已經一大盒燒烤在那吭哧吭哧吃得正香，像是護食小狗一樣，生怕他去啃一口。
“……”
怎麼我就稀罕你這點東西了！
還敢吃燒烤，身材管理都忘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不過這味道聞起來還真是不錯，回頭也點一個。
咳。
陳言澈打着哈欠走出卧室，一眼就看見了周謙手上的外賣，一串好話往外扔：“周哥真好，周哥怎麼知道我想吃……呃……沙拉？沒點肉嗎？”
“還吃肉！你臉都睡腫了！”
周謙看了看他這邋遢形象，一腳把他踹進了浴室：“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我有事要說！”
摩耶瞬間就覺得嘴裡的東西不香了。
怎麼又有事？
我不是還沒出道的糊糊嗎？
三天沒有兩天休息，比我當閻王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