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竹輕手輕腳地下樓,沒有驚亮樓道裡的聲控燈。賀免站在花壇邊,已經等了十多分鐘了。
“要不你先走?”祁修竹沖他搖了下頭不要他過來,退到陰影處,撥通他的電話,“附近有蹲拍。”
賀免毫不猶豫:“不用。”
“你……”
祁修竹剛說一個字,不遠處那道人影向前移了一步。
賀免的腳步不徐不緩,等他站在單元門前時,高大的身形擋住了外面的月色。
樓道暗下去,祁修竹被籠罩在他的影子下。
“你還好吧?”
賀免一說話,頭頂的燈亮了。雖然并不算明亮,卻足以讓祁修竹看清他的表情。
有那麼一瞬,祁修竹覺得他們的距離本不該止步于此。
他再次想起那個冬日的早晨,是親密的、柔軟的——盡管那隻是個普普通通的擁抱。
祁修竹咽了下,垂在腿邊的手動了動:“我挺好的。”
說完他補充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你公寓那邊沒人……”賀免說着一頓,抿了下唇改口道,“除了這你還能去哪?”
祁修竹把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我公寓?”
“嗯。”賀免靠近一步低下頭,語氣十分生硬,“你發過朋友圈。”
祁修竹想起來了,剛買房那會兒,他的确心血來潮發了一條,不過沒過幾分鐘就删掉了。
祁修竹靠在生了鏽的鐵欄杆上,被賀免伸手墊住:“别把我衣服弄髒了。”
祁修竹點了下頭直起身,問他:“介意我抽根煙嗎?”
賀免沒有阻止,接過他手裡的包,聽見他說:“過來一點。”
他的手指碰到祁修竹微涼的皮膚,輕輕劃過,有些詫異地擡頭看去。
打火機發出“咔哒”一聲響。
看他這表情,祁修竹知道他是誤會了:“你站那容易被拍。”
賀免哦了一聲,也沒再說話。
之前隔着屏幕,他對祁修竹是個有名的演員這件事,其實并沒有太多實感。用圈子裡常見的話講,祁修竹爆火後他頂多算是熒幕粉。
來的路上,他眼睜睜看着那個詞條越升越高,差點把微博都給整癱瘓了。包括現在,祁修竹說外面有蹲拍時,他仍然怔了一瞬。
前男友變成了炙手可熱的大明星,說不上意外,因為他知道總有這樣一天。
可一想起祁修竹時好時壞的狀态,見他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公衆面前,賀免的心情有點複雜,甚至感到如鲠在喉。
他其實挺想問一嘴的,這是你想要的嗎?
但他心裡清楚得很,沒有問的必要。這就是祁修竹想要的,他親口說過無數次。
他忽然想起上一次在這見面時,祁修竹也還是個正在念書的大學生。
他穿着睡衣,外頭裹着一件柔軟的羽絨服。見到他的瞬間從階梯上蹦下來,跟他抱了個滿懷。
現在卻不能那樣了,一舉一動都有人盯着。
賀免往右側挪了點位置,盡可能遮住敞開的單元門。
祁修竹察覺到他的動作,緩緩吐出煙霧。
淡淡的咖啡味糅雜在風裡,輕輕一吹便散開。
祁修竹把煙摁滅,扔進夾角處的垃圾桶裡:“我發的朋友圈從不定位,你怎麼知道我公寓在哪?”
賀免換了隻手拿包,支撐着身子的腿也順道換了一隻。
祁修竹沒想就這樣算了:“說話。”
又是這樣的語氣,冷冰冰硬邦邦,訓什麼呢?
賀免說:“我問了燭之逸,這總行吧?”
祁修竹笑了:“那你又為什麼看我朋友圈?”
裡頭的原因不用說他也知道,這句純屬是在逗他,誰讓這人嘴硬。
賀免這才意識到自己被繞進去了,反問道:“不能看?”
“你知道朋友圈為什麼叫朋友圈嗎?”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隻有朋友才能看。”
賀免心道不妙,祁修竹肯定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
果然,下一秒祁修竹說:“不是你說的嗎?分手後不跟前任做朋友。”
賀免:“……”
他無語一瞬,差點被氣笑了:“喂,你也太記仇了吧。”
他拽了下祁修竹的發尾:“而且你不也能看我朋友圈嗎?”
“誰看你朋友圈了?”祁修竹拍開他的手,想去拿賀免手裡的包,被人不經意躲過,“早把你屏蔽了。”
賀免一噎,過了好半晌才說:“行,祁修竹,真有你的。”
祁修竹擡手拍了拍他的臉,笑得特别燦爛:“謝謝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