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免收了平闆,說:“少自作多情。”
祁修竹在門口站了半分鐘:“那你先忙,我出去抽根煙。”
他推門而出,隻身站在碎石小徑旁,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嘴裡含着煙,擡手把頭繩摘下來。
身後傳來一道清晰的腳步聲,那人問:“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祁修竹沒回頭,彈了下煙灰:“你猜。”
賀免被祁修竹的發絲掃到鼻尖,聞到一股淡淡的咖啡味。
他微微偏過頭,瞥到祁修竹細長的脖頸,以及頸側那顆,他閉着眼都能找到在哪的紅色小痣。
“你不是讨厭煙味?”賀免上前一步,遮住落在祁修竹頸間的燈光,也遮住他的影子。
祁修竹沒搭理他,賀免就盯着他沉默片刻,沒忍住問:“分手之後學會的?”
祁修竹擡眸,對着賀免吐出一口煙,故意說:“嗯,剛分手,心情不好。”
到意安的這兩天,八百年前的陳年舊事全被勾了出來。
人就是會往前走的,跟分不分手有什麼關系?
很煩。
煙霧缭繞,青絲盤旋而上,最終在黑夜中消散。
賀免眯了眯眼睛:“剛分手?”
祁修竹不答,轉而說:“再管我就是狗?”
草叢中有野貓跑過,留下一串“窸窸窣窣”的響動聲。
“祁修竹。”賀免叫住他,語氣裡沒有一絲情緒,“你覺不覺得自己太狠心了。”
祁修竹的手一頓,想起分手那天,賀免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
“狠心?”祁修竹被帶出點火氣,“賀免,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在和我說話?”
賀免就這麼盯着他沒再說話,然後側頭皺了下眉。
祁修竹壓根沒打算得到答案,擡手遞了根煙過去:“來一根?”
賀免扯了扯嘴角:“你怎麼能這樣?”
祁修竹竟又從他語氣裡聽出一點委屈。
分手又不是祁修竹一個人提的,分手後不聯系的也不隻有他一個人。
就包括昨天說不喜歡的,也是賀免自己沒錯。
賀免到底想要他做什麼?
“我哪樣?”他打量賀免的眼睛,“怎麼,要哭了?”
賀免後退半步:“離我遠點。”
“哦。”祁修竹笑了一聲,揚了揚下巴,“你到底要不要?”
賀免說:“咖啡味有什麼好抽的,跟吃糖一樣。”
祁修竹用大拇指夾住那根煙,支着手說:“行,那把你的拿來。”
賀免捏住祁修竹的手腕,想用力卻又克制着力度:“戒了。”
“戒了?”
“戒了。”
“真戒了?”
“真戒了,你不信?”
“信。”祁修竹點頭,“好學生。”
賀免的手猛地一緊,以至于祁修竹手中的煙落到地上:“别這樣叫我。”
祁修竹被握得一疼,差點又改口叫他狗崽子。
“放開。”祁修竹踹他一腳,“疼死了。”
賀免松開手,祁修竹那一腳明明也不輕:“我壓根沒用力。”
他說着低頭,見祁修竹的手腕上浮出一道紅印,差點忘了這人特别嬌氣:“對不起,我力氣大。”
“你也知道?”祁修竹轉了轉手腕,又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腳,“把煙撿起來扔了。”
賀免毫無怨言地撿起煙,跟在祁修竹身後進屋。
他就一直跟着,也不說話。
祁修竹歎了口氣,轉過頭,打算和他好好說說:“讓你為難不是我的本意。”
賀免和祁修竹同時間開口:“我沒為難。”
“我明天就走。”
賀免手臂上的肌肉在一瞬間繃緊。
五年前,也是這樣的夜晚。
當時兩人都已經筋疲力竭,祁修竹将衣櫃裡的衣服拿出來堆放到床上,淡淡跟他說了句:“我明天就走。”
賀免的表情僵在臉上,這話本該讓他松一口氣,實際上卻非常刺耳。
祁修竹避開賀免的視線:“去睡吧。”
他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見賀免沒話要說,心說算了,都多大的人了也沒必要矯情。
反正他也是閑人一個,意安待不了,找别的地也行。
祁修竹想通了,心情舒暢不少,把手插兜裡就往樓上走。
剛走一步,衣擺被人拽住,一回頭看見賀免還杵着沒動。
祁修竹問他:“怎麼了?”
賀免半晌沒說話,嘴繃得很緊,像是憋着火。
祁修竹拽了拽自己的衣擺:“說話。”
賀免沒放開,語氣嚴肅,說出來的話截然相反:“能不能别走?”
祁修竹一頓。
賀免這個樣子,讓他莫名想起喻昭養的那隻叫笨笨的……杜賓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