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勤元年,國泰民安,風調雨順,與今上過猶不及。怎奈世事無常,前朝天子聰慧通達,目光長遠,對内改善民生,對外以蟻群之策逐個突擊。君後骁勇善戰,對夫行妻子之責,對敵殺伐果斷。兩人本是天作之合,令人羨豔。可蠱蟲出世,迷魂侵染,奸人趁人之危。困難之阻終是打斷情深二人,最後相恨于樓中大火,同死穴,同情長。
臣初見殿下,隻覺相似,擅自收其為學生,為其打下通暢官途。後不占黨派而忠于天子隻為陛下一人。
臣知殿下不願暴露,便打點上下隐瞞薄家忠心的原由,打消聖上的疑惑。臣深知陛下秉性子,不曾感情用事,因此竭盡全力助殿下揭開真相。蕭氏所作所為足以證明其是一代明君,但這并不能改變其意弑君奪得天位的理由。
……
臣商野,終生深陷宦海,雙鬓斑白料到無法觸及真相一日,特寫信寄予殿下。臣已用多年時間編撰出一本上至即墨元年下到天勤史書。待真相大白之日便會由我商氏子孫代代詠傳。真相會銘記于史書,百年謊言終會被戳穿。
記殿下生辰臨近,還望陛下心想事成;願阿擇歲歲常安,健康順遂。
商家商野”
小叔伸手接住了那滴淚,也讓談紹擇回了神。
信中交代的事情不多,但蘇長君卻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右丞這,很突然。
雖然右丞年老,但身體還算硬朗,最近也沒有傳出生病之類的,這,太巧了。
剛好在這個時候。
談紹擇神色不變,似乎并沒有因為商野的死亡而有所觸動。小叔輕歎了口氣,不可察覺的用手帕将淚拭去。他道:“我道為何你無需我的幫助順利襲得兄長官位,又平穩的成為左丞,原是右丞相助。”
談紹擇面色無常的收起信,若不是小叔觀察仔細,或許就錯過了他信封下顫抖的指尖。
小叔看着他,小聲問道:“右丞……是如何知道的?”
為了防止被人發現談紹擇的身份,談氏一族在談紹擇進京前便打點好了一切,雖然時間長了會露出些許馬腳,但是也不會讓人起疑。
右丞是如何知道的這麼詳細的。
“我告訴他的。”談紹擇又看向了牆面,語氣冰冷,“小叔身份特殊,不能在我的身上牽扯太多,而右丞位高權重不過如此,隻有他可以保我仕途平順。”
蘇長君沒有反駁他,而是半蹲在地上,看着偏頭的談紹擇。
談紹擇看牆的這個姿勢,恰好将他的所有姿态掩了過去。可蘇長君又怎會不知談紹擇的情緒。
談紹擇說這話他是不信的。談紹擇幼時便開始計算自己的人脈,身邊的玩伴無不為他後來的發展起了作用,這導緻他身為叔叔卻并不是看着談紹擇長大的。但同為即墨一代,他會怎會不感同身受。
他沒有戳破,而是耐心的繼續問:“所以打算怎麼做?我說的事情你又考慮的如何?”
談紹擇剛入獄,後腳陛下就突然病危,但消息被段白壓了下去還沒有傳出來。蘇長君收到了消息便趕了過來,順便說說自己知道的事情。
自從談紹擇取得天子信任後,談紹擇便給天子下了蠱。
此蠱性情溫和,沒有什麼毒性,甚至還能幫助天子調理身體,可唯一壞就壞在,此蠱與談紹擇連聯。
但談紹擇幾乎不動天子身上的蠱,甚至有意無意的用蠱蟲調理天子的身體,天子能活這些年,還有這蠱蟲的一部分功勞。
而現在天子突然病危,怎麼想也是談紹擇的手筆。
在蘇長君還沒動身前,天子又突然下旨明日太子登基,現在禮部已經開始準備了登基大典。
“不如何。”談紹擇收回目光,也藏住了自己的情緒,“現在又不止我們着急……我入獄,難道他沒有動手腳?想來林微鳴在來德王府之前便已經和陛下串通好了,不然德王的侍衛為什麼這麼快就出現。他不讓我好,我也不能放過他。”
“更何況,右丞死了,太子登基,史書上何嘗不記上一筆。”
“恩師入土,而天子卻封太子登基,屬于忘恩。這樣,蕭氏的臉是不是又髒了些。”
“蕭氏,就該髒一髒。”
蘇長君沒有說話,而是将信紙收了起來。
談紹擇瘋了。
右丞的死有蹊跷。
*
“太子登基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而陛下,恐怕也時日無多了。”
“終于,這一天要來了。”輪椅上的少年看着掌心映着的光,挑眉微笑,“明日,親愛的左丞大人便會越獄,而那個時候,就是我為他報仇的時刻。”池随轉動輪椅,看向身後默不作聲的老人,“準備一下,哥哥回來了這麼久,我這個做弟弟的,應該讓他,‘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