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衣袍染了清水,皎潔的月光像是給他的身上渡了一層銀光。
他一動不動的看了半刻,伸手揉了揉僵硬了半天有些酸的脖頸。腦海中還是不自覺的想起江祈年最後看自己的眼神。
在營帳裡辦公,有事情纏身便沒有想那麼多,但是一空閑下來,尤其是這麼寂靜的環境下,就容易想起來很多的往事。
談紹擇看得出來,江祈年最後明明想告訴自己段白真實的身份,但是還是沒有說。
段白的身世是個迷。起初在南疆撿到段白時,他們隻覺得他是一個沒人要的乞丐,但是直到談父出現了,并遣走了所有人與段白談話,那個時候,談紹擇就知道段白的身份不簡單。
他在南疆長大,談父一直都讓他接觸着一些南疆的事業,但是從來沒見過段白父母的真容。
一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這是一個很大的隐患。因為段白從不站在自己這邊。
談紹擇歎了口氣,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天氣越發的寒冷,談紹擇知道自己不能受寒,感覺到寒意便打算離開。結果剛下岩石,身後便傳來一道聲音。
“你究竟打算做什麼。”
談紹擇一愣,慢慢轉身,看着叢林間慢慢走出來的人影。
熟悉的眉眼與記憶中的樣子重合,明明那人帶着惡鬼面具,滿身煞氣,但談紹擇卻感到莫名的輕松。
“你不趕赴京都複命,怎麼來這裡了?”談紹擇沒有向前,隻是停在原地看着他。
“宮中出了事,暫時不會在意我回不回京,如今你深陷腹地,我放心不下。”池厭摘下面具,一張俊美無雙的臉暴露在空中。他的語氣溫柔,不似往日肅殺的大将軍。
“我自有安排。”談紹擇看了看他摘下的面具,眸光閃動,但還是沒有上前,“你千裡迢迢趕過來,可收到了西域的消息?”
池厭搖了搖頭,發帶上挂着的鈴铛響了幾聲,他道:“莫長思不知你我二人關系,将我的人全部逐出了西域。至于競技場,聽來往西域的商人說,聖女殿下親臨,現下已經關閉了。”
“此事是我大意,但現在西域并無後患之憂,不需要再派人監視。”談紹擇神色淡淡,“如今莫長思困在西域,薄沉恐怕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池厭沒有說話,靜靜聽他說。
談紹擇看着他不語的樣子突然想起一件“趣事”,眼角含笑道:“我突然想起在沂州的時候,你的弟弟派了他最心愛的人來試探我,此事你可知曉?”
雖然談紹擇是笑着甚至打趣的這般說着,但是池厭卻莫名聽出他話語中的平淡。
他心下一緊,否認道:“可是許研舟?此事我并不知曉。”
談紹擇神色冷了下來,仿佛剛剛的笑語盈盈就是錯覺。他向前走了一步,緩緩道:“池家不愧是君後之後裔,與即墨可謂是世世代代有仇。雖然你并沒有繼承這一點,但是你的弟弟,卻是繼承了個十成十。”
池厭察覺談紹擇已經怒了,連忙跪下:“阿随本便身體殘疾,怎麼可能去傷害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甚至他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此時定是那許研舟自作主張,與阿随沒有任何關系。”
“有沒有關系可不是你聽你的一面之詞。”談紹擇冷笑道,“君後的後人,我不得不防啊。”
“池将軍,你心有大義,我自是相信你。”談紹擇慢慢走到他的身份,拍了拍他的肩膀,從容道,“若是池随并無害我之心,那麼他便不會攪和糧草之事。你是他兄長,應當起到代父的作用,不是嗎?”
“……是。”池厭不敢起身,身體逐漸襲上寒意。
“回京都吧,這裡用不上你。”談紹擇收回手,慢慢走去。
池厭起身,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苦笑着。
他看着如今談紹擇的樣子,想起年少時的諸多荒唐事。
原本,與談紹擇有婚姻之人,根本不是段白,而是京都的他。
談紹擇的父親在京都為官時,曾與池家定下婚約,陰差陽錯的,婚約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但是等到幾年之後,談家莫名其妙毀了婚約,後來便受邀參加了段白便與談紹擇婚宴。
聽父親說,毀了婚約是談紹擇的意思,直到多年之後乃至現在,池厭才知道談紹擇為什麼毀了婚約。
因為他們是君後的後人,與談家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