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就是薄家扶持了一代又一代的明君的原因。
及時放棄權力,效忠皇帝。
但偏偏,薄家有了他。
他選擇從家譜中出除名,另立門戶,選擇不參加考試,放棄金錢美酒,來到這偏遠之地。選擇當中撕毀婚約,從此伴随蕭熙扶。
薄家安穩了百年,最後的叛逆全栽在他的身上。
他憑一人,給薄家帶來了污點。
從京都才子,變成軍營軍師。
幾乎所有人都替他不值。
但……有君如此,又何懼。
薄俞沖他笑了笑,将棗糕重新包好,安放了起來。
蕭熙扶被笑容迷了眼,頓時有些恍惚。
第一次遇見薄俞,是在薄家内院。
薄家家主五十大壽,原本陛下打算親自去薄府,怎料在壽宴前一個禮拜突發疾病,最後隻好派嫡皇子蕭熙扶代替自己去。
少年人一襲紅裘衣,脖環白狐毛,黑發青藤聚起,一塵不染的端坐在竹亭上,笑語盈盈的看着自己兄長姐妹,時不時應上幾句他們的笑話。
隻那一眼,便從此入了心。
那時陛下和皇後已經為他擇好了皇子妃,是一個賢良淑德,溫潤如玉的大家閨秀。但聽到預訂皇子妃時,他卻想到了在薄府隻看了一眼的少年郎。
年少不知心意,卻又未曾錯過。
便是最好了。
“殿下,殿下!……”薄俞被蕭熙扶的袖子糊了一臉,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知道蕭熙扶隻是想替自己擦拭眼淚,心中不免湧上些許暖意。
真是奇怪了,他和蕭熙扶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如今依舊還是這般……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殿下,阿俞沒事。”
蕭熙扶确認薄俞沒有哭,安心下來:“吓死我了,我以為惹不不開心了。畢竟當初還是我慫恿你陪我來邊疆的。”
慫恿隻是不想離開薄俞。
邊疆離京都遙遠,相見上一面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薄俞當然明白。他也不希望自己與心愛之人遠隔千裡不能相見,所以來邊疆自然也有自己的一部分想法。
“京都繁華易迷眼,可是殿下,您應該相信薄公子對您的一篇真誠之心。”談紹擇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微微打趣道。
蕭熙扶拿起酒杯起身:“大人見笑了,本想着親自敬大人一杯,大人不遠萬裡前來探望将士們,我等自是應該熱烈歡迎慶祝,怎奈我最近受了傷,不能飲酒,所以以茶代酒,還望大人見諒。”
薄俞知道蕭熙扶受了傷不能飲酒,但想起真幸福拿起的是自己的茶杯,所以也并沒有多加阻擾。
“殿下何出此言,臣來此也是為了一覽我朝将士們的風采,即使路途兇險難料,亦是我心之向,殿下何來緻歉一說,此酒,應當我敬殿下才對。”談紹擇說着,也起身端起酒杯,“殿下和軍師将邊疆戰士們治理得僅僅有條,使得我朝邊疆多年安穩,百姓安居樂業也有着殿下和衆士兵的一個功勞,臣鬥膽,替天下百姓,以此酒謝過各位!”
聲音擲地有聲,衆将士們紛紛起身舉酒,與談紹擇一同飲下米酒。
薄俞靜靜看着眼前的一幕,卻是全場唯一一個沒有起身舉酒的人。
軍中之人知道他的習性,隻喝藥酒,從來不沾俗酒一滴,見他沒起身,也沒什麼詫異。
薄俞的目光掃視了一圈站起來的人,最後落到中心的談紹擇身上。
早年時候與家裡的兄弟姐妹們通信便聽他們說,當朝的左丞大人慣會背着天子收買人心,甚至将心思打到了薄家的身上。
如今看來,所言不虛。
來了不到一日,便不動聲色的收買了軍心。或許其中也有大殿下和自己的話的作用。
隻是不清楚,這位面容姣好的左丞大人,收買人心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反帝嗎。
那就值得人感興趣了。
天下人誰不知道,天子的左、右丞一個比一個忠心。左丞一身病體,卻依舊為了天子選擇巡視各方解決各方患難;右丞年邁行将就木,卻依舊遲遲不辭官回鄉,每次勤勤懇懇處理朝政,為天子立下汗馬功勞。
兩人且不說身上權勢,光是天子的信任與百信的愛戴,就足夠安樂一生了。
這位左丞大人,究竟是安的什麼心,想要--反帝嗎?
薄俞收回探視的目光,又将心思放在安放好的棗糕上。
為了保持新鮮,棗糕的量不多,今日晚上和大殿下一人一半,明天一人一半,不消多日,便沒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遺憾。
真可惜……
正因如此,他沒有看見自己收了目光後,談紹擇便将視線放到了自己身上,也就忽視了那一閃而過的探究。
這位酷似微生喻的軍師,薄家長子薄俞,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啊。
宮牆巍峨,朱砂滿院。
右丞大人一身官袍,腰背挺直的坐在書案上批改奏折。
“談慎可是安全抵達邊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