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沒說什麼,見懷中的人沒什麼不适,慢慢松開了談紹擇,對于來者說的話并沒有回應。
談紹擇聽到熟悉的聲音,擡頭有些震驚的看着進來的人,下意識的說道:“江祈年?”
青色一閃而過,充滿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談小少爺好久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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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祈年像是餓慘了一樣,跟起初的莫晟一樣,拿着談紹擇給他的點心就往嘴裡送,但說的話還算是清晰的:“我的人我自然帶了過來,小少爺不用擔心車外人的安危。”
“……我不擔心。”談紹擇說着,将馬車上的一袋幹糧給他。且不說莫晟的那一身的毒,王哥的功夫也是不容小觑的。
隻是他在意的是--“沒人追殺你了嗎?”段白看着他的吃相,冷不丁的開口。
好的,他在意的問題已經有人問了出來。
“這個……”江祈年掩飾性的笑了笑,腰間突兀的紅鈴左右晃了晃,卻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
段白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沒錯。他用帕子擦了擦談紹擇的指尖,細心的把碎雜都擦去,邊說道:“李珩憶這是要追你一輩子啊。”
“所以說,那次我就不應該心軟把他給放了。”江祈年無奈扶額,說着有些憤恨,“不然這四年我也不用過着整日被人追殺的生活。活錢也沒有,任務還不能算是結束,我倒了八輩子的黴才接了滅他家族的單。”
談紹擇聽着江祈年說的話,眉頭微蹙。他語氣溫柔,卻有些疑惑:“李家在他父輩以前都是為非作歹的匪人,你接單滅他族當然是沒有問題的。李珩憶無罪孽,放了他也是情有可原,為什麼玄閣遲遲不肯給你劃去?”
“他們說我沒有完全的結束這個任務,所以不能劃去。況且。”江祈年聳了聳肩,一臉的無所謂,“反正任務劃不劃掉對我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李珩憶那小子一心想要親手把我解決,真不知道把我殺了是能解他的滅族之恨還是咋的,我以前還聽說李珩憶的家族其實對他并不是多麼的友好,甚至因為他是長子常常會進行一些殘酷的訓練。那既然如此,李珩憶不應該感謝我将他從深淵中拯救出來嗎……真是不理解他。”
“或許他就有點喜歡受虐吧。”談紹擇也不知怎麼回答,幹巴巴的應了他。
“不過。”江祈年咽下一塊紅棗糕,目光從車上的兩人身上來回掃射,“車外刺客可不少,談小少爺這次出門就隻帶了兩個人出來有些羊入狼口了吧?閣主大人也沒有帶什麼人嗎?”
談紹擇一愣:“你不就是段白安排的人嗎?”
江祈年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怎麼可能,這四年來我雖然一直與玄閣保持聯絡,但我的行蹤早就不出現在玄閣的記錄裡了,就我這天天逃竄的,我的記錄本不知道換了多少本了……這次遇到你們純屬是湊巧逃到了這裡,又見你們的人身陷囹圄,就順手過來了。”
“……”段白在江祈年解釋的途中默默放下了被自己把玩的玉佩。
談紹擇也是沒有想到。他以為段白不安排人馬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是真的沒有安排人馬。
他看向段白,無聲的質問他。
段白被談紹擇看的不禁有些心虛。他握緊拳頭放在嘴邊輕咳兩聲,解釋道:“玄閣部分人馬去善後你在沂州的尾巴,大部分的被安排在了京都等候我的号令,還有小部分人馬在總部處理接單。散落在各地的人都在陸陸續續的往京都和邊疆趕,實在沒什麼人能調動過來。”
深知玄閣人口實力的江祈年小聲發出一個感歎詞:“--切。”
習武之人耳力過人,段白自然是聽到了江祈年的聲音。他撇頭冷冷的剜了他一眼,吓得江祈年叼着半塊棗糕求饒。
談紹擇也不是個傻子,雖然他已經很久沒有接觸玄閣内部的事情,但是身邊保護自己的人哪個不是段白從玄閣挑出來的人。
就算他不注意,也難保不會聽說江湖上關于玄閣的種種消息。
比如玄閣的殺手團就像一支軍隊,人數龐大不說,各各都是絕世高手。
當然,其中也有誇大成分,世界就那麼大,哪來那麼多的絕世高手。
他歎了口氣,沒忍住掩嘴輕咳兩聲。
江祈年青衫一揮,手肘抵着膝蓋。他沖談紹擇眨了眨眼,一雙含情眼堪堪載下一個人的影子。他壓低聲音道:“副閣主大人,你這個時候來邊疆幹什麼,你不知道你現在就是别人心裡的一根刺嗎?”
談紹擇輕輕搖了搖頭,輕聲道:“我知道,但所有人都期待着我來這麼一趟--況且大殿下在邊疆駐守多年,邊疆的軍心也需要中心派人安撫。”
“今上大可派出些别的人來,派一個跟他差不多病弱的你來,是上趕着把你放在刀刃上的嗎?”江祈年有些不解,車裡又沒有外人,但他還是從懷裡掏出紙筆,埋頭在紙上刷刷寫着些什麼。
等寫完了再遞到兩人的面前:“而且朝裡心腹誰不知道,大殿下優柔寡斷,雖一心為民但也隻能做個将軍,做不得太子;文王和德王雖能文能武,但心狠手辣不留餘地,不适合做帝王。更何況小殿下年紀尚小,總不能立幼吧。今上為民一生,如今要是動了禅讓的念頭誰也攔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