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晟半卧在榻上,手上還拿着一個暖爐,想起剛剛看見的一幕,不禁咂了咂嘴。他的嘴巴閑不住,極度想跟别人分享這件事情,結果一轉頭就對上了無所事事正在把玩發帶的微生喻。
微生喻顯然是那種不在意自己的病人在外面到底做了什麼,全身心的用單手給自己綁上發帶,冷不丁的察覺一道視線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熟悉的目光。
微生喻不用猜都知道是誰在看着自己。他擡頭看了一眼莫晟,正好對上他炯炯有神的眼睛,思索片刻又默默低下了頭,看着手上系了一半的發帶。
算了,這種人還是眼不看為好。
可當他正要繼續給自己系發帶時,一隻手迅速搭上了自己暴露在空氣中的手腕上。
說實話,其實如果單純的看莫晟,根本看不出莫晟是一個常年習武,又精通醫術的人。單單說這一隻手,就瘦長偏白,無意識的舒展放松,空氣都随之帶着律動。
微生喻知道現在是躲不過去了,幹脆直接把發帶解下來放進袖子裡留着下一次無聊的時候玩。
他擡頭直起身來,向後靠去,一臉索然無味:“……說,幹什麼。”
莫晟看狀,切了一聲,但想起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一幕,轉頭興緻勃勃的跟微生喻講述自己剛剛看到了什麼。
等莫晟一口氣把自己想說的東西全說出來後,就看見微生喻頗為無聊的盯着自己。
阿不,不是盯他,是盯他身後的車牆。
這人又在發呆!!
“……”莫晟見微生喻根本沒有認真聽自己說話,氣的想打他,但是又打不過,隻能按住自己暴走的情緒。
微生喻見他說完了,慢慢收回了放在牆上的目光,看了一眼半掩着的的車窗,語氣淡淡:“阿秋是談紹擇在沂州見到的第一個孤兒,他送出去的第一件衣服就是給了阿秋,所以談紹擇對阿秋好些好也正常。”
莫晟聽見微生喻回應了自己,就知道他是聽了自己說什麼的。他暴走的情緒瞬間被安撫。
“但是阿擇和那個小孩真的很像啊……連眼角的紅痣都是在一個地方,你說這小孩是不是阿擇在外流浪的親兒子啊?”
微生喻伸手敲了敲他的腦袋:“别亂猜……”說着,想起了什麼,轉身從身後的袋子裡取出一個木盒子遞給他。
莫晟詫異微生喻竟然會給自己送東西,一臉受寵若驚的雙手接過木盒子,連打開都不敢打開,看着微生喻說:“你這,送我的什麼啊?”
“哦。”微生喻給他了以後就用手帕擦了擦手,無所謂的回答,“這個木盒子是我從薄沉那裡順來的,但是你想想……我怎麼可能會從薄沉那裡成功的順出來什麼,這個十有八九是他打算給你的,但是他又抽不開身,借我之手給了你。”
莫晟頓時覺得這個木盒子是個燙手山芋,給他也不是,接過來也不是,進退兩難。
微生喻見他這般模樣,心中的無聊倒也是消散了幾分。他忍不住調笑莫晟:“這畢竟是薄沉給你的,你不打開看看?”
莫晟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慢吞吞的把手覆在木盒子上。
如果要追究他和薄沉的關系,那就要從很小的時候說起來了。
薄家難得誕下男丁,全家人都當寶貝一樣供着,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往薄沉面前送,但是薄沉對這些東西并沒有多大的興趣。
直到莫晟的出生,天降洪瑞,大吉,一向老熟的薄沉頭一次被某個東西産生了濃厚的興趣。薄家人一見鄰居家的小孩竟然能讓薄沉有情緒波動。自此兩家來往便越發密切。而薄沉也陪伴了莫晟一個童年。
莫晟一個短暫的幸福時光裡都是薄沉的身影。
這麼幸福的生活一直持續到莫家滅門的時候。
莫晟和妹妹身為西域重要人物,在刀劍下活了下來,而那個友好的鄰居卻是抛棄了他們兄妹倆。
包括薄沉。
莫晟永遠都記得那天。滿身血污的他跪在地上,希望薄沉可以帶走自己的妹妹。如果薄沉不願意帶走妹妹,妹妹就會永生困在西域不得出城,而他也會一輩子不得回西域。
但是薄沉自始至終都隻是冷冷的看着他,當着他的面将莫晟拽過的衣角親手撕下來,放進了火盆了,對着他隻說了一個字。
“滾。”
從此之後,莫晟就再也沒去過薄家。後來薄家有事求他,他也隻是說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