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喻本着聽故事的原則,所以就坐了下來,靜靜聽着談紹擇什麼時候可以講到重點。一聽到了熟悉的名字,樂了:“你這個短暫的南疆師傅啊,還真是敢給你。一蟲這麼難得的蠱蟲,說給你就給你了。”
談紹擇聞言隻是點了點頭,繼續說:“師傅給了我以後就不再過問一蟲的任何事情。雖然在此之前我已經學會了許多關于蠱蟲的知識,但是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觸蠱蟲……一蟲怎樣驅使你知道嗎?”
微生喻雙手枕在頭後,仰着頭看起來十分放松:“把一蟲泡進酒裡,放些糯米粥,直到一蟲徹底消失後就可以一飲而盡,然後發揮一蟲根本作用--傳遞疼痛。平日南疆蠱師養育一蟲的目的就是為了滿足西域皇室的種種特殊愛好。一蟲可以将子蟲,也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1 所受到的疼痛減輕一半,傳遞到母蟲,就是0 的身上。當然,如果要做成這麼違背倫理的事情就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所以南疆蠱師有一個不對外傳的秘密,一蟲的母蟲,本身就含着劇毒……你和誰吃了一蟲?”
談紹擇有些驚訝于微生喻知道的東西,畢竟當初如果不是他後來的解釋,莫晟都不知道一蟲的事情,更别提什麼代價了。
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息,在空氣裡形成白霧,慢慢消散。輕輕開口。
“那個時候年紀小,家裡人并不讓小孩喝酒,但是我畢竟是談家獨苗,所以從小就跟着阿爹在外學習。不過可惜的是我的酒量很差,常常幾杯下肚就潰不成軍。一般這個時候段白就會出面幫我解決剩下的酒水……那天段白不知道聽誰說我要偷偷喝酒,便不管不顧的闖進我的房内。
“那個時候我才剛喝下有母蟲的那杯酒,還沒來得及把盛有子蟲的喝了,段白便制止了我,當着我的面把那杯酒喝了。”
微生喻聽完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噗嗤--”一聲笑了。
一蟲的特殊就在于這點--如果一蟲的母蟲和子蟲同時在一個人的體内,母蟲的毒性便會被子蟲消耗,但是原本會轉移的的疼痛也會一點不少的轉移到同時吞掉了母蟲和子蟲的人身上。
沒有人會選擇把自己的疼痛再加倍的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微生喻不禁贊歎談紹擇對自己的狠勁。畢竟這是一個願意把一蟲母蟲和子蟲同時吞的人。古往今來,除了那些對蠱蟲有着極為着迷執着的蠱師,沒有誰會做這種傻事。
“那你是怎麼中毒的?……在我的印象裡,如果說有什麼東西的毒性和一蟲不相上下,那就隻有……”微生喻沒說完,故意停頓示意談紹擇繼續說下去。
談紹擇一看他就知道他自己猜了個大概,也不打算隐瞞:“西域善毒,煉制出毒藥都是一等一的厲害……但是其中能和一蟲相提并論的,隻有西域的葬海棠。
“……在我,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兒的時候,父親在京都就任太傅。雖然太傅的主要職責是教育皇子殿下,但先皇将阿爹視為左膀右臂,朝中之事事事都會詢問阿爹一二,久而久之,朝中奸佞忌憚阿爹深得聖心,想要将阿爹除之後快……
“他們想出一個好辦法。因為阿爹久居皇宮,他們綁架了我,以此作為要挾想要騙阿爹出宮。阿爹為了保護我出了宮,也因此遭到了迫害,雙眼盡廢……隻是先皇拍派來營救的人來的早,他們未能對阿爹再多做什麼,但是他們給我下了毒。
“起初阿爹并不知道我中毒的事情。他為了我以後的平安,辭官回鄉,從此不過問朝堂之事任何。先皇曾多次尋得阿爹,阿爹卻始終拒絕回京。所有鄉裡人都說阿爹是為了保護我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婉拒先皇,但我覺得阿爹另有隐情。
“某天夜裡我突然發起高燒,并且不斷的咳血。阿爹請了許多名醫來醫治我,但效果甚微。正巧有人邀阿爹前往西域赴宴,阿爹想起西域有許多異士,于是帶我去了西域。
“最後是西域的大皇子在拜訪阿爹的時候看出我中的是葬海棠。但葬海棠是西域久不外傳的毒藥,且含量稀少,其因是,葬海棠制作艱難,其中的要用到的藥材都是天下稀有,而且自古以來就沒有人可以配制出葬海棠的解藥,中了葬海棠的人,隻能享受着毒素侵滿全身的滋味,然後再痛苦中悄無聲息的死去。”
微生喻聽着,目光卻是放到了談紹擇的手腕上。為了方便把脈,談紹擇就這麼把手攤在桌子上,也不收回。佩戴的銀絲毫不隐藏的暴露在空中。
見頭頂有一道明晃晃的視線時,微生喻像是反應過來什麼,猛地低下頭看着擺弄離半天手上拽着的東西。
他問:“京都人士能夠拿到葬海棠,倒也是一種能耐。”
談紹擇淡淡收回了目光,“嗯”了一聲收回了手臂,慢慢的将袖子撸上來。
“阿爹查過這件事情,但是其中涉及關系錯綜複雜,稍有不慎阿爹與我便會命喪黃泉,阿爹最後為了保護我還是沒有查下去,但從此我們居住的地方便越發遠離京都,并且阿爹一直都不贊同我考學進京。”
“至于我身上其他的毒……西域大皇子說葬海棠可以試試以毒攻毒,一試就是這麼多年,沒有任何可以壓制葬海棠的迹象。直到我吞下了一蟲,我的情況才稍微有些好轉。”
沒吃一蟲前,我都是下一步床都會咳一碗血的地步,吃了一蟲,好歹可以看似像一個正常百姓一樣,吃吃喝喝。
微生喻沒在說什麼,将擺弄的東西重新綁回手腕上,起身示意他上軟榻。
“我活了這麼多年沒見過哪個中了葬海棠還活了這麼久的人,真是人活的久了,什麼都能見識到……來,上來,我給你紮幾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