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玄閣出來以後，談紹擇便直奔停在遠處不顯眼的馬車。

還在馬車上狂卷點心的莫晟被談紹擇猝不及防掀簾的動作吓了一跳，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吓。他放下手中的半個綠豆糕，用帕子擦了擦指尖的糕點殘渣，伸手熟門熟路的把住了談紹擇的脈。

談紹擇沒有說話，靠在馬車上瞑目。

莫晟見他脈相平穩就松了一口氣，往談紹擇的懷裡扔了一個小藥瓶，繼續吃着剛剛還沒吃完的糕點，含糊不清的說：“把藥吃了……怎麼樣，玄閣閣主答應你了？”

談紹擇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睜開了他那雙桃花眼，眼底卻一片猩紅，不見有任何的情緒。

莫晟心裡沒由來的膽怯，不一會兒，便聽到談紹擇不清不淡的說：“答應了。”

他挑了挑眉，喝了一口茶把嘴裡的糕點咽下去，看着談紹擇說：“就一百兩？段子甯那小子就同意了？你是不是又用玉佩威脅人家了。”

談紹擇低眸看着腰間的玉佩，輕聲說：“救命之恩，不得不報。”

“算了。”莫晟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看談紹擇一眼，又往嘴裡塞了一塊糕點，腮幫子鼓鼓囊囊的，說道，“反正你也是個左丞相，還怕他不成？我們現在開始趕路，過了沂州和梁川，便可到達京都。”

談紹擇聞言嗯了一聲：“出發吧，京都隻有右丞大人，右丞大人年邁，聖上也經常不省人事，不可能處處都安排的妥當，還是早日回去的好。”

莫晟切了一聲：“朝中僅有你與右丞大人成獨立狀态，其他的官員哪個不是拉幫結夥，跟拜把子似的。”

“這并不一樣。”談紹擇有氣無力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睡過去一樣。

“在我眼裡都一樣。”莫晟說完，沖外面大喊了一聲，“師傅，走吧！”

回應他的隻有一句語氣洪亮的“好嘞！”

似乎是顧及他的身體，馬車并沒有開的多快。談紹擇掀開車簾，一旁的莫晟還在席卷着緊剩不多的糕點。

莫晟自小在江湖裡長大，即使最近幾年為了給他治病，大手大腳的習慣有所隐藏，可身上還是隐不住的江湖少年郎的風範。

他歎了口氣，看着外面的風景逐漸變換，耳邊是馬夫的叫喝聲和莫晟時不時對點心又甜又膩的抱怨聲。而他隻是沉默不語，看着自己熟悉的，江湖人人皆知的玄閣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

當今聖上蕭鳴璇龍體難愈，獨左右丞輔助朝政，朝中也是一派祥和。

京都百姓飯後最常聊的，也不過是那個病秧子左丞相，談紹擇。

百年間，有傳聞傳出。

說，唯有蕭氏龍子與談姓官員可保蕭氏天下百年昌榮。

原本傳言本是沒有人信的，但不知為何，先皇毫不忌諱的在民間大肆尋找談姓書生，卻無一人。

死的死，傷的傷。

如今，出身寒門的談紹擇連中狀元，聖上龍顔大悅，把談紹擇父親廢去的官位恢複過來，讓談紹擇襲父官位，直接封為太師，賞府邸，授諸位皇子。而這種進封，百年來未曾有過，自是引起了朝中上下的不滿。

談紹擇不負聖上寄予的厚望，一路從二品升為丞相，在朝中與右丞相均為獨立狀态。自從談紹擇為官，與當今聖上和右丞一同攜手，天下太平。

南方平水患，邊疆連勝仗，鄰國紛紛朝拜。

和平，無災，這才是平民百姓想要看到的，至于是誰讓這些災難得以消除，其實他們并不在意。

朝中上下大大小小的人幾乎都知道，自從聖上病重後，談紹擇經常被偷偷派出去視察民情，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每次無論遠近，回京的路上談紹擇都會來一趟玄閣。

這是他和段白心照不宣的秘密。

景帝如今年邁，身子骨比他也好不了多少，但是卻遲遲不肯選太子，強撐着身體這麼多年。

如今朝中越來越多的人來拉攏他和右丞，隻可惜右丞跟随了三代皇帝，沒有人敢動他，皇子之間的心思也從來不敢在右丞面前擺弄。

至于他，雖然是獨立狀态，但是這麼多年卻沒有暴露任何的勢力，很多人認為他是個好欺負的文官，拉攏不成，便打算明裡暗裡刺殺他。

憑借莫晟的武功想要保住自己也不是一件難事，但是莫晟畢竟是一個醫者，醫者不能一直打打殺殺，所以他想到了段白。

然後趁着這一次去南嶼調查軍饷丢失的事情找到了段白。

與他料想的一般無二，段白身為玄閣閣主，區區一百兩白銀對他來說不值一提，剛何況他的背後還有他的家族。

“……”談紹擇放下簾子，一轉頭便對上了莫晟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禁扶額，“你就不能慢點吃，又不是準備得不夠多。”

莫晟打了個飽嗝，聞言冷哼一聲：“你試試被死對頭關上個十天半個月不給飯吃，然後一點力氣都沒有的偷跑出來，你會比我更餓。”

“……”談紹擇自知理虧，不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