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感覺不一樣了。
洗完澡,溫柔趴在床上,随手翻開塞在枕頭底下的書,卻怎麼也看不進去,腦子裡都是今天吃火鍋,看電影的場景,曆曆在目,她捧着臉,腳丫子亂晃,心裡想着,這小子,其實還蠻帥的嘛。
手機這時震動了一下,打斷她的思緒,溫柔點開一看,是程昱發來的。
【讓你回宿舍發我信息,人呢?】
氣勢洶洶地責怪,溫柔撅了撅嘴。
【一回宿舍,就被三堂會審,才脫開身,忘啦,抱歉抱歉。[小狗撒嬌]】
程昱:【三堂會審?】
溫柔:【是呢。】
程昱:【審什麼?】
溫柔:【你啊。】
程昱給自己倒了杯巴黎氣泡水,眼睛在“你啊”兩個字上停留了幾秒,無聲地笑了笑。
【我什麼?】
溫柔猶豫了小片刻,打字又删,删了又打,斟酌了好久才發出去。
【就,我跟你什麼關系……】
程昱:【你怎麼說的?】
溫柔:【……朋友啊。】
等了一會兒,沒等來程昱的回複,她一時想,不會是生氣了吧,一時又想,應該不會吧,本來就是朋友啊。
想着想着,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程昱這邊,接了一個遠洋電話。
來自美國的電話,他挂斷過五次,對面依舊堅持。
看着熟悉的電話号碼,程昱最終還是接起了。
鐘家生的聲音蒼老許多,半隻腳已經入土的人,似乎多咳嗽兩聲,或是哪裡跌上一跤,都能與世長辭,他還吊着一口氣活着,無非是怕死了,女兒沒人照顧。
“阿昱——”鐘家生懇求,“外公快不行了,回來一趟吧,好嗎?”
***
程昱隻見過自己的母親一次,那年初二,有個遠洋電話打到家裡來。
裡面的人宣稱,我是你的外公,又問他,能否來美國見見母親。
為這一句話,他請了一個月的假期,獨自一人,奔赴美國。
他實在太希望有家人了,雖然他嘴上從未說過。
臨行前,秦美麗憂心忡忡,再三叮囑,出國在外,一定要每天保持聯系。
而溫柔隻再三強調,一定要回來,一起替她過生日。
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滋味并不好受,但程昱滿心期待跟憧憬着,因為激動,他甚至一晚上沒有睡着。
到了肯尼迪機場,有一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戴着白手套,舉着牌子等他。邊上站着一位年約六十,白了一半頭發,卻梳得十分工整,穿旗袍,戴珍珠項鍊的優雅老太太。
程昱迎上前。
彼時他已經是接近一米八的個子,穿着軍綠色的鋒衣,脖子上挂着黑色耳機,單肩背包,拖着日默瓦的黑色行李箱,臉色雖然很淡,但态度卻很有禮貌。
“你好,我是程昱。”他朝中年男子說,又對着老太太點頭示意。
那中年男子的态度立即變得殷勤起來,伸手接過他的行李箱,又幫他背包,“少爺,我是來接您的,東西都交給我,您這邊走。”
老太太已經淚如雨下,顫着手去握程昱的手,“小昱,小昱,我是你外婆。”
司機見她情緒激動,少不得安慰,“老太太,少爺回家是高興的事情。”
老太太一邊抹淚,一邊連聲道:“是,是,走,小昱,回家。”
家中早有保姆準備好水果點心,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雜七雜八買了一堆。
程昱坐在沙發上,先給秦美麗報了平安。環顧了一圈四周,镂空吊頂,水晶燈熠熠生輝,歐式家具漆光發亮,地闆是大理石的,鋪裝了意大利手工地毯,屋子裡處處透着奢華。
顯然,母親家有着極好的家庭條件。
老太太還兀自激動着,搓手,詢問他的日常,例如在哪裡讀書,成績如何,喜歡吃什麼,喜歡做什麼。
聊了一會兒,鐘家生從外頭匆匆趕回來,見到程昱這張肖似自己女兒的臉,不由發怔,時間真是好快,一眨眼,小孩也那麼大了。
鐘家生喊他到書房來,程昱默默跟随其後。
“你知道你母親的事嗎?”鐘家生問。
“一點點。”程昱答,其實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秦美麗不止一次提過,他母親,是很苦命的人,叫他不要怪她。
鐘家生道:“這些年,你母親的病很嚴重,我們也無暇顧及其他,再加上跟你父親的約定,說好不打擾你的生活,便也一直沒有聯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