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麼?”他繼續問,這仿佛是什麼世界難題。
溫柔滿心想着自己素淨的臉也許被高清相機拍到——她甚至額角長了顆紅腫的痘痘,碩大的,由不得視而不見,po上網的話,一定被人審判像西遊記裡,金角大王那個凸起的角。
“随便!”她惱着,講話口氣也有些沖。
程昱無奈,“你說随便,一定不是随便。”
溫柔對他怒目而視,“什麼意思?我很作嗎?”
他也不直面評價,清淡淡吐出陳年往事,“四年級的時候,有一回惹你生氣,你差我去小賣部給你買零食,光買水,我就來回跑了三趟。”
“初中有一次惹你生氣,叫我幫你削水果,蘋果削完削梨,梨削完削桃子,這才開心。”
溫柔因他的話回憶了自己往年的騷操作,才訝然發覺原來自己還有這般不講道理的一面。
她向來是朋友中最好說話,最不計較,亦最講理的那一位,公認的。
可在程昱面前,卻放肆自己的糟糕情緒了。
溫柔在心裡為曾經的矯情多事忏悔兩秒,面上卻不顯。
開玩笑,這緊要關頭,正是東風壓西風,南風壓北風之時,她不能把主導權交付程昱手裡。
于是輕咳兩聲道:“好吧,那我們去吃火鍋吧。”
川菜湘菜太辣,日料太貴,西餐過于正式,東南亞菜系香料味過重,難以辨認食材好壞,總之适合此時此情,适合程昱身份的菜系,實在有限。
火鍋隻能是最佳選擇,飄飄渺渺的雲霧間,你涮一片肥牛我涮一節筍片,熱熱鬧鬧叙舊,也不必擔心什麼肉裡注射的激素被莫名檢測出興奮劑陽性來,想吃什麼自己燙。
程昱點頭,掏出手機來,撥去一個電話,讓常去的店給留個包廂。
電話那端,老闆娘提醒,“你很多粉絲在大廳坐着,天天來,天天等,進來時注意些。”
程昱看了一眼混不知情的溫柔,勾唇笑了笑,簡單應了一聲好。
車子駛進火鍋店附近的地下室,停好車,程昱道:“到了。”
溫柔解開安全帶下車,東張西望的。
程昱下了車,一手插着褲袋,一手輕彈她額頭,拽拽地,“看什麼呢?走了。”
溫柔拽過他袖子,躲到他身後,把臉半遮半掩。
用這姿勢走路實在别扭,程昱轉過身子,低眉看她,不滿道:“你躲躲藏藏做什麼?”
“我怕狗仔拍。”
“哪來的狗仔?”
溫柔是進過他超話的,人數之多,至少匹敵内娛二線男星,有需求就有買賣,被狗仔跟一點也不稀奇,于是便好心科普道:“今時不同往日,你上過奧運,家喻戶曉了,粉絲又多,保不齊有狗仔拍你,可以賺錢的。”
“所以被拍怎麼樣呢?”他無所謂道。
“傳绯聞影響你人氣。”
程昱氣笑了,“競技體育,成績說話,我靠人氣吃飯?”
這話倒也在理,溫柔一下便跳脫出固有的想法,想着,程昱畢竟不是明星。
她才直起身子,走到他邊上,大剌剌上下打量他一番,踮起腳,伸手摘下他的鴨舌帽,往自己頭上一扣,“走吧,你都不擔心,我怕什麼?反正不拍到我的臉就行。”
帽檐壓低,遮住了溫柔的眉眼,再加上她刻意低垂的腦袋,即便正面相遇,也隻看得見一個尖尖的,白白的,三角尺一般的下巴。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程昱抿出寵溺的笑。
這帽子的頭圍正适合程昱,自打他買後,時常戴着出行,被無數粉絲拍到過,被戲成“焊在程昱腦袋上了“。
如今這焊在他腦袋上的帽子,戴到了溫柔頭上,她根本不知道有多微妙。
火鍋店獨立成棟,有專屬電梯,因着還未到飯店,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口,隻有他們兩人。
上去前,程昱才平靜道:“我常來這家店。”
“哦,好吃嗎?”溫柔摁了下鍵,随口應道。
“還可以,主要是老闆熟悉,食材比較放心。”
“唔,懂。”溫柔環着胸看不斷往下走的數字。
“不過我來得次數多,很多人都知道。”
“正常啦,粉絲都喜歡打卡同款——嗯?什麼?”溫柔猛擡頭看他。
程昱盡量挂上無辜的表情,“老闆說,有很多人在大廳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