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以後也這樣?”
周雲身這話毫不客氣,語言犀利如利劍直入對方心膛。
周泊聿淡淡回道:“二伯為什麼會這樣覺得。”
周雲身:“我從人家小姑娘母親那得到消息,是你執意留住她,甚至在她失憶時隐瞞過往……”
“這種欺騙的行為和昔日你父親的做法有何區别?”
周雲身眼中寫滿不贊同:“如果不想日後釀成大錯,就放她離開吧,感情一事…是強求不得的,如果她真的喜歡你,你這樣做反而會消磨她對你的感情。”
說着,他嘲諷似的笑:“大哥恐怕到死都不敢相信,大嫂其實一直深愛着他,他自以為隻有怨恨。”
“事實上……愛與恨本來就是一體,愛多就容不得一絲瑕疵,因而生恨,恨多源于求不得,但隻對最重要的人,它們有時密不可分。”
“可能正是因為愛太深,就有了膽怯,你父親到最後一刻也不敢問你母親對他是恨多…還是愛多。”
周泊聿聽着,眼眸平靜無波,隻是垂落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攥起。
“可是二伯。”
周泊聿擡眸,眉眼微揚,是苦澀的笑,含着落寞與瘋狂,通通扭曲在煙灰暗沉的瞳孔中。
“皎皎失憶前我們就已經訂婚了,她說想和我永遠在一起,等到了法定結婚年齡就結婚。”
周泊聿面上的情緒平淡至極,卻讓人感到了無力的窒息感。
“這是我平生頭一次,能感受到得到的滋味……無論是父親,亦或是母親,還是過往所有,從未有這種感覺。”
周泊聿眼眸微動:“是她先失言了,我隻是将一切撥回正軌。”
“這有錯嗎?”
平靜的語句通常暗含最瘋狂的感情。
周雲身輕輕歎了口氣:“許初弦之前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我想你應該清楚,那些話怎麼能算數?”
他有些不知該怎麼回答,從這孩子記事起,大哥和大嫂的矛盾就有了爆發的苗頭,後來大嫂病重,大哥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大嫂身上。
可以說……這孩子幼時除了學習與學習,就是各種繼承人培養課程。
他都完成的很完美,完全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期,這無疑是個極其聰明的孩子。
周雲身眯眼,想起自己曾經來接年幼的周泊聿放學,他站在樹下靜靜看着兩隻鳥兒用喙喂食幼鳥。
那時的阿聿就不怎麼愛笑了,無悲無喜像是玉做的人,轉頭看見自己來了,規規矩矩叫了聲“二伯”。
周雲身當時問他在看什麼。
他沒有猶豫,很幹脆的說:
“我以為幼鳥生下來就會飛了,原來也要經曆這樣的過程。”
周雲身以為他是想父母了,于是安慰:“要不要二伯帶你去看爸爸媽媽?”
他笑了笑,幹脆拒絕:“我不會像這隻小鳥那般弱小。”
周雲身想不起來當時是什麼神情,隻是摸了摸小阿聿的腦袋。
…
回憶結束,周雲身心情複雜,他說道:“你父母的事就是前車之鑒,我也沒有立場讓你放人,但是——”
周雲身目光冷凝:“阿聿,不要等悔悟才想着去挽救,為時晚矣。”
“你父親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周雲身最後低聲說:“我不希望你也是如此。”
“你自己再想想吧。”
周泊聿聞聲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背脊微彎,低着頭,外面的雨聲似乎穿透牆壁,一滴滴砸在他身上,是骨子裡透出的寂寥。
前半生為了興趣前往非洲,後半生因為愛人将心留在了保護區。
鳏寡孤獨,似乎周家的人都要沾上三樣,雖身處高位,但往往高處不勝寒,一個人太冷太寂寞了。
周泊聿明白為什麼父親在失去母親後坦然赴死了。
孤獨刺骨寒冷。
……
夜裡許初弦睡的很不安穩,迷蒙之間總覺得有一道視線注視着自己,當她潛意識覺得自己陷入夢魇時,眼睛稍微睜開了一點……
然後吓了一跳,拖着被子往後靠!
隻見——
男人站在床邊上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那雙深邃的眼眸在窗外微弱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光芒。
總之……就是很吓人。
許初弦咬牙切齒:“周泊聿,你半夜站在這裡幹什麼?!”
她要是有心髒病,都得吓死了。
男人聽見後沒吱聲,而是沿着床邊坐下,繼續看着許初弦。
許初弦被盯得頭皮發麻,幹脆打開旁邊的小夜燈。
“啪嗒”一聲,房間亮了起來。
許初弦正要譴責對方的行為,就被眼前的景象看得愣住。
“周泊聿,你………”
男人半歪着頭,眼神迷離,脫離黑暗的環境,原本冷白的膚色泛着明顯的紅暈。
随着他的靠近,許初弦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