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初弦蹙眉,看過去。
是周泊聿。
他将陶罐中盛放的中藥殘渣細細過濾出來,再把中藥倒入碗中。
盡管動作很小心,還是有不小的動靜。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男人鼻梁直挺,駝峰處有着優美的弧度,眼神專注,濃密的睫毛時不時微顫,像一排小扇子。
許初弦怔愣,久久沒有說話。
周泊聿其實早就發現許初弦醒過來了,可顯然手上的藥更要緊些。
他把孫醫生留下的醫囑牢牢記在心中,思量着等皎皎回去後怎樣才能恰當提醒她身邊照顧的人。
這樣想着,周泊聿嘴角下壓,無比懷念半年前的那些日子,心中對許書禾頗有微詞。
打着讓女兒多接觸同齡人的旗号,頻繁使皎皎去做那些她不願意的事……
周泊聿并不覺得皎皎的性格有什麼不好,無論是外向活潑還是内向社恐,都是正常的性格,隻要皎皎開心就可以了。
更何況,皎皎這樣的性格一定程度上來自原生家庭。
既然在其心智不成熟之際已經導緻了這樣的性格,不去呵護引導卻想着改變……
可笑至極。
周泊聿神情淡漠,眼底不無譏諷。
“周先生……”許初弦忍不住了,開口。
聽見聲音,周泊聿旋即變了神色,放下手中杯盞與之對視。
許初弦意識到現在已是白天,臉上有些焦急:“請問,學校那邊有沒有……”
臨近高考,無故曠課可是很嚴重的事,還有家裡那邊。
要是晚上司機沒接到她人就遭了,最要命的是許初弦上台前把手機放在了校服裡,現在根本沒辦法向學校和家裡說明情況。
周泊聿:“我已經幫你向校長請過假了,一個星期還是一個月,看你自身恢複情況,至于你家裡那邊……”
他思索片刻道:“校長說會幫你告知,現在不用想這麼多,安心休息就好。”
許初弦:……
她不知是該吐槽向校長請假一星期一個月這點,還是校長幫忙告知家裡這點,有種莫名的抽象。
良久許初弦閉了閉眼,決定暫時不想這些了,以周泊聿的能力,肯定可以把事情處理好。
這是大半個寒假與他相處得出來的經驗。
萬事不用操心,安心躺平就行。
見許初弦閉眼,周泊聿以為她不太滿意,給出一套他認為不錯的方案:
“如果擔心影響考試,就請各科老師來授課,是喜歡本學校的老師更多一點,還是我請幾個之前高考出過題的人過來?”
語畢,他欲言又止,垂眸思考最後那個方法的可行性。
許初弦詫異,許初弦驚恐。
條件反射的搖頭,而搖頭的瞬間牽扯到了後腦的神經,于是她吃痛一聲,軟軟的埋在枕頭裡。
或許是覺得許初弦的反應很有趣,周泊聿失笑,起了逗弄的心思,隽秀俊美的眉眼上揚:
“是不喜歡嗎,那我再想想。”
“不用了!”許初弦立刻出聲拒絕。
“我……過會兒就回去,不嚴重的,真的!”
周泊聿收回笑容,漫不經心道:“病人都是這麼說的,不要忌醫,初弦。”
“周泊聿!”
許初弦急了,起身喊道。
她是真怕對方這樣安排,高三女生文化節後失蹤一個月……她還不想成為學校裡的談資。
周泊聿深邃的眼眸中閃爍着笑意,低首揉了揉許初弦細軟的頭發,将因為動作太大,跑至臉部的發絲一點點整理到後面。
極近的距離,許初弦幾乎能看清對方綴滿灰色細絲的虹膜,絲絲縷縷,如日照下的煙霧。
身上又纏繞上了那迷惑人的檀香味,她不自覺屏住呼吸,想起了更衣室裡那個令她眷戀的懷抱。
抓耳撓腮般,仿佛貓嗅到貓薄荷。
内心殘留的情緒複又燃起,許初弦再也無法掩飾自己,被蠱惑似的喃喃: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
屬于少女的嗓音溫軟,帶着哭泣後沙啞的語氣,很低但足以讓人聽見。
周泊聿瞳孔微縮,随後笑聲輕震出胸膛,湊到許初弦耳旁說道:
“是嗎……”
“可是我喜歡你很久了,皎皎。”
聽到這話,許初弦心濤如搗,腦海中掀起了巨浪,徹底沒了任何抵抗的意識,愣愣的接受男人逐漸逼近的氣息。
喜歡賞月的人,通常很不喜歡遮擋月亮的雲霧,可雲霧更不喜歡那些人總是窺探自己的小月亮。
在特定的時間裡,雲霧可以獨占月亮,一點點纏繞住它,納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