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有力的大手扶住她的肩膀,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痕,動作輕柔,像對待易碎的珍寶。
“怎麼了?”
許初弦聲音顫了顫,随後拽住來人的衣角:“周先生……我好像有點難受。”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陌生的情緒決堤般轟然崩塌,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這麼難過。
記憶缺失帶來的失重感讓許初弦仿徨不安,宛若救命稻草一樣往周泊聿懷裡靠。
待聞到那安然的檀香味,内心的恐懼才稍稍減退。
意識清醒的一瞬間,許初弦睜大眼睛,意識到自己大半個身體都壓在周泊聿身上。
發絲纏繞,呼吸貼近,幾乎親密無間。
周泊聿體貼的用紙巾仔細擦去許初弦臉上的髒污,右手環住她的腰身,說道:
“你狀态不好,我帶你去看醫生。”
說罷,許初弦隻感覺身體一輕,下一秒便遠離地面,被周泊聿抱了起來。
本來是公主抱的形式,但考慮到在學校影響不好,周泊聿調整了姿勢,攬住許初弦的肩膀,讓其靠在自己身上。
許初弦再次被這極具安全感的氣息圍繞,大腦恍惚,潛意識裡不再多想,将行動權全數交給了他。
她能感受到自己被抱上了車,身上蓋了件溫暖的大衣。
後面是什麼情況就不太清楚了,情緒過度起伏帶來的疲憊感,使許初弦眼皮漸漸合上。
頭一歪,睡了過去。
……
再次醒過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張複古的中式雕花床上,鼻尖夾雜着陳皮的清香和中藥的苦味。
一睜眼,看到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人。
她正在收拾看診用的器材,見許初弦醒來笑了笑:“感覺如何,有什麼不舒服的就說出來。”
許初弦認識她。
她是之前來别墅為姥姥治病的孫醫生,是海城很有名的精神科專家。
許初弦剛想說話,開嗓卻覺得一陣幹澀,用力咳嗽了幾聲。
淚水流失導緻水分減少,如果不是還有知覺,許初弦怕是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幹屍。
孫醫生用玻璃杯從淨水器那接了一杯水,遞給許初弦:“流了這麼多眼淚,肯定很渴,趕緊補補水。”
“……謝謝。”許初弦接過水,喝了好幾口。
總算潤澤幹澀的喉嚨,好受了很多。
孫醫生扶了扶眼鏡,拿着手上的體檢報告說道:“距離上次看診已經過去幾個月了,本來病情已經穩定,沒想到這次因為意外激發了你内心深處的隐藏…”
最後兩個字她沒說,繼續分析:
“按理說,病程不超過半年,這次是因為環境因素。”
孫醫生看向許初弦:“以後有想好做什麼嗎,保守治療的話,我不建議你去從事經常外出的職業。”
聽了一大堆不知道的信息,許初弦難以消化,沉默片刻,擡眸問道:“孫醫生,你之前有治療過我嗎?”
孫醫生一愣,然後回過神來:“奧……我忘了你不記得。”
接着她拿出記号筆在紙上寫着什麼:
“記憶紊亂,看來情況不太好啊。”
許初弦揉了揉發疼的後腦勺,一陣陣悶痛讓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緩緩躺在床頭的靠枕上,腦袋陷入柔軟的觸感,使頭疼衰減了些許。
孫醫生嚴謹的記錄病情,暫時沒空和許初弦說些什麼。
許初弦吐了口氣,轉頭望向床邊雕花框的精緻木窗。
從裡面往外看,能看見許多假山石,小橋流水,松柏姿态優美,台階上苔藓錯落有緻,明顯是有人精心打理過的。
不遠處還有黑瓦白牆的蘇式園林風格的圓牆,透過中空的框景,每一處都是一副雅緻水墨畫。
綠化極好的庭院,自然有鳥兒光顧。
許初弦聽着清脆的鳥鳴,心情瞬間好了很多。
等身體舒服起來後,她開始思考自己暈過去前發生的事情。
許初弦記得,自己倒在更衣室裡很難受,後面好像有人進來了,是——
門“吱呀”一聲打開,沉穩的步伐落在地面。
周泊聿先是看了一眼半躺在床上賞景的許初弦,确認沒什麼大礙後,走向記錄數據的孫醫生。
“孫醫生,可有什麼注意事項?”
孫醫生聽見這話,停止寫字,招了招手示意出去再說話。
周泊聿颔首,跟着孫醫生去到卧室旁邊的客廳,出去前朝許初弦溫和道:“先在這休息一會兒,我很快回來。”
許初弦應了一聲,鼻音很重。
躺着躺着,困意再次襲來,竟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眯了一會兒,許初弦精力恢複的差不多了,但潛意識裡不想醒過來。
直到耳邊杯盞碰撞,桌子邊的椅子發出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