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們村發了大水,生還的人寥寥無幾。現在的晖陽城大多是外來人,不是原先我們村子裡的人。”
江芸:“你們村子為何要獻祭童女給水神?”
沈蒻眼神黯了黯,攬着沈柔的手又緊了緊。
“原先是不用獻祭童女的,直到三年前,大祭司領了水神的旨意。”
“大祭司見過水神?”
“對,大祭司不光是晖陽主持祭祀禮的大祭司,還是水神使者,負責傳達水神的旨意。”
沈蒻垂眸望着懷裡睡顔安靜的沈柔,目光悠遠。
“當年村子遭遇水禍後,有些人沒能逃過,但有些人很幸運的得到了水神的降恩,得以存活,大祭司就是其中之一。”
“圓台上的水神石像就是大祭司所刻,因為她親眼目睹了水神真容,并得了水神的欽點。大水褪去,大祭司帶領着當時存活的人開始重建村子。”
江芸眼神輕眯了下,問她:“你也是當年發大水後活下來的人?”
沈蒻眸眼閃了閃,輕聲笑道:“我娘是。”
那場水禍距今已有三十年之久,恍若隔世。
“祭祀從大水那年起,每年都會舉行不敢懈怠,晖陽也真的在水神的保佑下風調雨順,再沒發生過當年的水禍,直到三年前......”
“三年前,大祭司照常舉行祭祀禮,但那次祭祀得來的不是庇佑,而是連綿七日的大雨。
衆人連忙請求大祭司求問水神,看是否觸到了水神禁忌。但大祭司帶回來的回複卻是要我們供奉童女獻祭給水神修煉,且必須是幸存者之後。”
江拾月眼底閃過疑惑:“為何必須是幸存者之後?”
阿浮嗤聲道:“因果循環。他在那次水禍中救了你們,當然得向你們索求,若是旁人,那可是有損修為的。”
這樣說來,這水神也不像是他們說的那樣。
“對,這都是我們的報應,可是要知道救下我們要付出這樣的代價,甯可當年不受這恩惠。”沈蒻苦笑。
“你們真的按照大祭司說的那樣,獻祭了童女?”江芸問道。
“對,獻祭的第二日,連綿七日的大雨停了。”
“那獻祭的童女去哪了?”
沈蒻搖了搖頭,“不知道,再也沒有回來過。有人傳死了,也有人傳當了水神的新娘。”
“你們就沒有懷疑過水神嗎?一個神為何要受活人獻祭?你們就一點不好奇?”
“在晖陽,大祭司的命令不容置疑,違反者,會被關進潭淵。”
沈蒻一想到潭淵就害怕的身子止不住顫抖。
江芸突然想起了白天誤闖進的,那個滿是黑暗空氣中霧蒙蒙的地方。
她喃喃道:“潭淵......”
“對,就是潭淵,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是大祭司用來懲罰不聽命令之人的地方。”
江芸一直都很好奇,大祭司看着不像是修行者,更不是妖,為何會有法力?
“那你們為何不逃?”阿浮擡眼看她,鳳眸裡帶着審視。
“不管你逃得有多遠,大祭司都會找到你的。”
“之前有村民拒絕獻祭自己的女兒,逃出了晖陽,被大祭司手下的棍奴尋到,關進了潭淵,生死未蔔。我剛被選中祭祀時,一個道長也勸我逃,可我放心不下娘和妹妹,萬一大祭司對我娘......”
糟了!沈蒻突然站起身來。
“大祭司不會對我娘做什麼吧?不行,我要回去。”
江拾月慢悠悠的看着她說:“你回啊,大祭司全程搜尋我們,說不定你還沒到家找到你娘,就被抓了回去。”
沈蒻雙眼含着淚水。
江芸看着相互依偎的沈蒻和沈蒻,輕歎了一口氣。
她轉頭看向旁邊的阿浮說:“明日去找祝洺吧。”
他們需要一個像祝洺那樣對晖陽熟悉的人。
他說的沒錯,同為禦靈師,他會是一個好的幫手。
“打算與他合作了?”
“他說的也不無道理,看這情形,這趟渾水已經漫過腳脖了,不趟不行了。”
曆練曆得不就是這些嗎?
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江芸和阿浮就重新來到了昨日與祝洺相遇的地方。
江芸望着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人,輕挑了下眉。
阿浮自顧自的坐在了他對面,猛地喊道:“來生意了——”
祝洺被阿浮吓得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條件反射地回道:“一文一卦,不準不要錢。”
在看清二人面目時,又猛地洩了口氣:“我還以為真的來生意了。”
“怎麼?跟我們合作不算生意啊!”江芸笑他。
祝洺随即換了副臉色,一臉堆笑道:“那當然算,能跟您二位合作那是本道長的福氣。”
“怎麼這麼快就同意了?是不是昨夜老道的一番言語感動了二位,二位決定拔刀相助了?”
江芸小臂撐在阿浮肩上,彎腰看他:“擾亂祭祀本就是我們惹得禍,當然得我們來擺平,但我們人生地不熟,為了避免像昨日一樣,确實需要一個像道長這般對此地了如指掌的人來指引一番。”
祝洺對她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榮幸之至。”
“我還有一事想向道長打聽。”江芸說。
“您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道長遊曆人間,不知可否見過這樣一個人。此人頭戴笠帽,身穿道袍,但手上卻拿了一串佛珠。”
祝洺看她的眼神微頓。
阿浮則擡首看向江芸。
江芸頭微微低着,那小巧精緻的耳垂離阿浮鼻尖近在咫尺,獨屬于少女的馨香湧入鼻尖,他耳梢染上了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