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一行後,燕聞嶼知道自己不會再和大襄皇室有任何的牽扯,此刻面對張勝充滿疑慮的眼神,他對方才叛軍相護的場面沒有一點解釋的意思,隻是攏緊了身上的鬥篷,面色平淡。
而原本躲在馬車上的齊晗也終于走了下來,看着雪地裡的斷肢殘骸,他的面色白了又白,慘白的嘴唇嗫嚅幾下,最後到底是忍不住,“哇”的一聲倒頭大吐特吐。
燕聞嶼:“……”
燕聞嶼皺着眉頭後退開好幾步。
張勝這下徹底顧忌不上别人了,他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齊晗,高聲道:“來人,叫醫師,護送太子殿下和少師回府,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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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義軍攻下朔元邑後并未驚擾當地的百姓,而是将城内的官衙作為了自己的據點。
時辰逼近子時,官衙内卻燈火通明。書房裡一衆人正圍坐在一起議事,忽然一個渾身帶血的人直直地沖了進來,氣息淩亂地倒在了所有人面前。
衆人吓了一跳,在看清楚對方的臉後才手忙腳亂地伸手去扶他,有人急匆匆地跑到外面去喊醫師,為首的中年男人面露憂色,着急道:“阿營,你怎麼樣了?”
被稱作阿營的男人艱難回答道:“将軍,抱歉……”
“抱歉”二字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什麼。中年男人面上雖有遺憾和怅惘,但隻是搖了搖頭,不帶責備道:“你願意為了我們的大業以命相搏已是難得,不必說抱歉。”
說話間,醫師終于抱着藥箱跑了進來,就在他為阿營處理傷口的時候,坐在椅子上的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将軍,這次到碧廊城的除了齊晗,還有……還有……”
中年男人不解道:“還有誰?”
阿營咬了咬牙,簡短而快速地回答:“還有公子。”
話音剛落,書房内驟然安靜下來。
所有人下意識看向燕博佑,可還不等他做出反應,另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輕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皺眉道:“你說誰?”
阿營深呼吸一口氣,重複道:“殿下,将軍,是公子。他來西北了。”
燕博佑高大的身形猛地抖了一下,顫聲道:“你是說……嶼兒?”
阿營連連點頭。
燕博佑激動的甚至顧不得身份,他上前抓住阿營沒受傷的那隻手,語無倫次地連聲追問道:“你,你見到了嶼兒,他如何了?還,還平安嗎?”
阿營連忙回答:“将軍放心,公子一切都好。隻是……刺殺時有另一方人馬僞裝成了我們,他們的目标似乎就是公子。”
燕博佑稍一思索就明白過來了事情的原委,恨聲道:“定是齊樾那個叛臣賊子動的手,早晚有一天我要親手割下他的人頭給先皇和嶼兒報仇!”
齊瑜站在一側,看着燕博佑臉上流露出對自己親生兒子的關心和愛護,淡淡移開了目光。他将視線投向負傷的阿營,狀似不經意地詢問道:“他……燕聞嶼,如今是什麼樣子?”
聞言,阿營回想起了方才獨立在風雪中一身白衣的燕聞嶼。他面上浮現出一抹笑意,對着燕博佑道:“将軍,公子天人之姿,他被國師教養得很好!”
齊瑜:“……”
燕博佑松了口氣,熱淚盈眶道:“這就好,他平安就好。”
書房内其餘人面上也全是喜色,齊瑜觀察着衆人的神色,插話道:“既然燕聞……”
話至一半,齊瑜頓了頓,改口道:“既然表弟已經逃離了京城,那受到的掣肘和危險也就少了許多。多日前我的提議,不知燕将軍考慮的如何?”
燕博佑沒有回話。
齊瑜繼續道:“如今大襄子民是怎樣看待我們的?叛軍?賊子?可他們終有一天要知道,誰才是這天下正統!”
話音剛落,燕博佑面上的猶豫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肅然,他微微颔首,認可道:“殿下所言甚是。撥亂反正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