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室内氣氛如死水一般沉寂。

半晌後，燕聞嶼看着時霁輕聲開口：“系統107。”

對面的人站直身體，回複：“任務者燕聞嶼，我在。”

下一秒，燕聞嶼快步走向時霁，反手扭住了他的手腕。時霁伸手格擋，二人來回幾下，最後時霁被人扣着肩膀抵在了書架上。

燕聞嶼出手的動作堪稱粗魯，但語氣還是平靜的，他問：“好玩嗎？”

即便受人桎梏，時霁臉上卻半點沒有被壓迫的為難感。過去僞裝在臉上的冷漠和肅然全部褪去，時霁展現在燕聞嶼面前的是一副遊刃有餘的姿态。

他扭過頭去看燕聞嶼，眉眼微彎，笑吟吟道：“生氣了？”

燕聞嶼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掰過時霁的肩膀讓他面朝自己，問：“XII型病毒是什麼？”

時霁看着燕聞嶼的眼睛：“你不是已經猜到了。”

燕聞嶼陳述道：“是喪屍病毒。”

“沒錯，”時霁直接開口承認，随後笑着反問“慶幸嗎？我還活着。”

燕聞嶼掐住時霁的下巴讓他仰起頭：“你之前反複提醒我‘時霁’這個角色在世界線裡不重要，然後又誘導我殺你，為什麼？你想看着我因為自己的決定導緻任務失敗，你想看我後悔？”

時霁沒回話。

“是，我後悔了。”燕聞嶼手上用力，道“後悔自己的心軟，半個月前死在那場爆炸裡的人不該隻有袁文宏。”

時霁：“……”

時霁：“你想我死？”

燕聞嶼遏住時霁纖細的喉嚨，反問：“你不能死嗎？”

時霁：“我死了，疫苗怎麼辦？”

燕聞嶼動作利落地從腰間掏出匕首，狠狠劃開了時霁手腕上的皮膚。

殷紅的鮮血順着傷口流下，滴落在地，幾秒鐘之後，時霁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痛意。

燕聞嶼道：“我可以先殺了你，再把你的血放幹，帶回去給别人研究。”

時霁微揚唇角，不顧手上的傷靠近燕聞嶼：“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不互相給彼此留點情面嗎？”

“情面？”燕聞嶼嗤笑一聲“系統107，你對誰的戲都這麼好嗎？”

時霁：“為什麼這麼說？”

燕聞嶼：“席遠楓和十九被你哄得團團轉。”

時霁湊得更近了些：“那你為什麼沒被我哄住？”

燕聞嶼伸手推開時霁：“你還想怎麼樣？”

時霁的脊背撞上書架，他舉起右手，鮮血已經染紅了白大褂的衣袖：“如果你被我哄住，那我的身上就不會有這道傷口了。”

燕聞嶼的視線随着他的動作落在傷口上。

紅色的血迹的确刺目，但緊接着更加刺目的紅色燈光亮起，一聲又一聲尖銳的警報聲在兩人耳邊轟然炸開。

時霁的表情瞬間變了，原本的從容被嚴肅取代，他用沒受傷的手反握住燕聞嶼，問：“白俊遠和王明浩沒死嗎？”

燕聞嶼：“我沒殺王明浩。”

時霁追問：“你把他留在了戰鬥場？”

燕聞嶼敏銳道：“IF研究所的戰鬥場裡有什麼？”

“有自毀裝置，”時霁回答“一定是席遠楓告訴王明浩的，走！”

時霁拉着燕聞嶼向外跑，燕聞嶼沒有反抗，隻是問：“這不是你的計劃？”

時霁的背影僵了僵，但他隻停頓了一瞬間，立刻回答：“我沒想過和你死在這裡。”

自毀裝置一旦啟動，IF研究所裡的全部大門被立即關閉，每面牆壁的縫隙裡開始釋放有毒氣體。

時霁從一間實驗室裡找出兩個防毒面具，分了一個給燕聞嶼。他們沒有往大門走，反而沿着走廊繞到了地下，推開一扇鐵架門，一間與IF研究所明亮整潔風格完全不相同的房間展現在眼前。

是焚化室。

時霁的手還拉着燕聞嶼沒有松開，他把燕聞嶼推到倒數第二個焚化爐邊上，簡單而又迅速地開口：“裡面有暗道，快爬。”

這件焚化室長久沒有被使用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裡都積了一層厚厚的灰。時霁囑咐完，沒等燕聞嶼動作率先撕下衣服的下擺，草草綁住了右手上的傷口。

燕聞嶼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到了時霁的傷處。

察覺到燕聞嶼的視線，時霁眉眼微彎，朝着燕聞嶼揮了揮手：“後悔嗎？”

燕聞嶼嗤笑：“當然不會。”

他現在回答的果決又無情，卻不知道未來時霁渾身浴血的場景，将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的噩夢中。

紅色燈光閃爍和警報聲鳴響的頻率更快了些，燕聞嶼對着時霁沖焚化爐的方向揚了揚下颌：“你先。”

時霁知道他不信任自己，也沒反駁，隻是笑笑，率先爬了進去。

焚化爐通向外面的甬道逼仄狹小，潮濕陰暗，裡面的路線七拐八繞，有時霁在前面開路才勉強走得通順了些。

二十多分鐘後，燕聞嶼和時霁渾身漆黑地從出口爬出。時霁看了眼手表上的時候，臉色一變，回身又要去拉燕聞嶼：“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