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浩收到燕聞嶼的通訊指令從後面開車追趕上來時，入目是一片狼藉的殘骸。

土地焦黑，燕聞嶼的車和袁文宏的車都已經毀了，離爆炸源五米遠的地方上還伏着一具屍體，手臂不甘地向前伸展着。

時霁此刻背靠着一棵大樹，微微仰着頭，滿身冷汗。燕聞嶼正單膝跪在他面前，托着時霁的手在給他處理右臂的扭傷。伴随着一下骨骼扭動的輕響，時霁眉眼一縮，倒吸了一口冷氣。

燕聞嶼面無表情地用紗布纏住時霁的手臂吊到他的脖子上，簡單替他處理了一下傷口，燕聞嶼道：“好了。”

時霁沒有道謝，閉着眼睛把頭轉向了另一邊。

王明浩和白俊遠從車上下來，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焦急道：“燕隊，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燕聞嶼簡短回複：“爆炸，暗殺。”

王明浩：“是北海基地嗎？”

燕聞嶼：“不是。”

燕聞嶼回答得很快，幹淨利落的讓王明浩愣了愣。

時霁還坐在地上沒有動作，燕聞嶼回身看向他，問：“還有力氣嗎？”

時霁睜開眼睛，沒有回答，朝着燕聞嶼伸出了沒有受傷的左手。

燕聞嶼攬住時霁，重複着之前的姿勢把他抱了起來。王明浩一邊跟着他往車裡走一邊問：“燕隊，我們不回八方堡壘嗎？”

燕聞嶼：“你們的車坐的下我和時博士，不用回去。”

王明浩：“可是這次暗殺不需要上報嗎？還有袁部長他……”他低頭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焦屍，說話的聲音漸漸低下來。

現在這個時候再回基地，那麼時霁受傷袁文宏殒命這筆賬一定會被席遠楓用各種理由安在北海基地頭上。

燕聞嶼掃視一眼懷裡的時霁，開口：“不用。”

王明浩不甘心道：“隊長！”

燕聞嶼停下腳步，看向王明浩：“我說了，不用。”

聽着對方話中的嚴厲，王明浩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能再開口反駁。

燕聞嶼和王明浩的這場小争執時霁沒有參與，自從自己的車爆炸後他就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整個人看起來很疲憊，又像是受到驚吓後的心神不甯。

燕聞嶼把他放到後座位上，摸了摸時霁的額頭探了下溫度，随後對着坐回到駕駛位上的王明浩開口：“按原計劃向北開，先去IF研究所。”

三輛車離開八方堡壘出來執行外派任務，這才過去了短短一個小時，就隻剩下一輛車幸存。

燕聞嶼靠在車座後椅上，107的聲音在這個時候輕輕地響了起來，他問：“為什麼反悔？”

燕聞嶼看向身側閉着眼睛的時霁，回答：“時霁不用死。”

……

顧忌着時霁的身體和傷勢，燕聞嶼特意放緩了行程速度。他們一路上遇到過幾波喪屍和異種的攻擊，被幾人輕松解決。半個月之後，四個人才終于平安地抵達了目的地。

末世起始于2142年夏天的高溫，從那以後整個世界弄丢了春天和秋天。越往北邊走氣溫變得越冷，IF研究所位于一座雪山的山麓，躲藏在一片白茫茫中，位置極其隐蔽。

四人早已換上了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防護服，雖然輕薄，但能在最大程度上維持體溫。時霁瘦削，看起來弱不禁風，但在雪山上很矯健，居然是幾個人裡面走得最快的。

燕聞嶼看着走在最前面的身影，默默擡手确認了一遍腰間槍支的位置。

時霁似乎對IF研究所很了解，沒走什麼彎路就帶着燕聞嶼他們找到了研究所的具體位置。

IF研究所的大門是用時霁的虹膜開啟的，裡面很大，陰冷但并不潮濕。末世降臨這麼多年，研究所内部的通風系統居然還沒有損壞，甚至連電力系統都能正常運行。

四人直走50米後，時霁用面部識别開啟了IF研究所的第二扇門。

燕聞嶼淡聲道：“比起中央生命生物科學院，時博士倒更像是IF研究所的研究人員。”

時霁頓了頓，回：“其實也可以這麼說。”

燕聞嶼揚了揚眉。

穿過第二道防護門，他們來到了一間标本儲藏室。每一個培養倉裡灌滿了營養液，但所有标本都不翼而飛了。燕聞嶼比對了一下大小，發現一個培養倉正好可以裝下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從标本儲藏室離開，他們繼續跟着時霁前進，又走了十分鐘，時霁推開了下一扇門。

燕聞嶼抽空問他：“時博士要找的實驗數據資料在什麼地方？”

時霁回答：“在IF研究所的檔案室裡。”

燕聞嶼走進這個房間，看着展露在面前的景象，目光一凝。

這個實驗室有十個标本儲藏室那麼大，中間建了一個用鋼化玻璃圍起來的戰鬥場，四周全是看台。看台上擺着桌子和電腦，像是用來記錄數據的。

燕聞嶼走過去，随意翻了翻散落一地的紙張，在上面的記錄表上看到了模糊的一句話——

21…………01實驗體×213實驗體，……1……勝利，1……傷勢……恢複

戰鬥場外圍的玻璃上有裂紋，燕聞嶼放下手中的紙，白皙的手指剛撫上玻璃，身後突然響起子彈上膛的聲音。

燕聞嶼面色不變，甚至都沒有轉身。

緊接着，扳機被扣動。

沒有子彈射出。

燕聞嶼默然一歎，緩緩回身，看到了面色慘白的王明浩。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裡的槍，無措擡頭，對着燕聞嶼支支吾吾道：“燕隊，我……”

見狀，白俊遠也舉起了槍。

燕聞嶼掃視一眼：“他的槍裡沒有子彈，你以為你的會有嗎？”

時霁此時站在王明浩和白俊遠身後，和燕聞嶼呈現對立之勢，卻是幾個人當中面色最冷靜的。他和燕聞嶼對視了一會兒，聳了聳肩，轉身離開。

燕聞嶼沒有攔他，王明浩和白俊遠則是顧不上他了。

手裡沒有子彈的槍被人奪下，王明浩看起來已經面如死灰，但白俊遠還想着反抗，舉起拳頭沖了過來。

燕聞嶼應付這種攻擊手到擒來，反手扭住他的胳膊将他抵到了地上。白俊遠還想踹他，頃刻間被燕聞嶼踩住了腳，不由得大叫一聲，沖着王明浩喊道：“愣着幹什麼，你也動手啊！？”

王明浩抖了抖身子。

燕聞嶼暫時沒殺他，問王明浩：“你打算動手嗎？”

王明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