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擇沒理他，大步朝向時霁走了過去。他把手伸到時霁的下巴處捏住他的臉向上擡了擡，看到時霁臉上明顯的巴掌印後瞬間沉下了臉，頭也不回地質問：“小闌，為什麼打他？”

路闌：“……”

路闌安靜了一小會兒，回答：“哥哥，他一直在念叨燕聞嶼。”

路擇原本就難看的臉色在“燕聞嶼”這三個字被人說出口後更是雪上加霜。

路闌：“哥哥，你也不想聽他提燕聞嶼吧。”

路擇大聲道：“滾！”

路闌無聲地笑了，在離開房間的那一刹那，他最後看了一眼時霁，臉上滿是殘忍的笑意，甚至還貼心地替路擇關上了房門。

路闌一走，時霁立刻轉頭把自己的下巴從路擇手裡解救出來。他用手撐着身體向後挪了幾步，和路擇稍稍拉開了一點距離，諷刺道：“為什麼要生氣，你打我的次數可比路闌要多得多。”

路擇：“……”

路擇的呼吸淩亂了片刻，他狼狽地低下頭，解釋：“不那樣對你，告訴我自己狠心和你保持距離，你早在我床上了。”

時霁眉頭一皺：“閉嘴。”

路擇笑了笑，着迷地看向時霁冷淡的眉眼：“時霁，你大概早就忘了我們初見是什麼樣的了吧。但我不一樣，我到現在都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時候的場景……”

路擇第一次聽說“時霁”這個名字，是在他讀高三的時候。

那一年，他正好十八歲。

在聖德高中附屬初中讀書的路闌回家的時候撅着一張嘴，滿臉都是不開心。祝雲岚以為他在學校裡受了委屈，連忙問他發生了什麼事，路闌滿臉不高興地抱怨：“老師給我換了一個同桌。”

路擇正好從樓上下來拿東西，聽到這句話順嘴問了一句：“什麼同桌？”

祝雲岚也是一臉擔憂地詢問：“是啊，什麼樣的同桌？他對你不友好嗎？”

路闌回答：“我的新同桌是學校被資助的優等生，他……他……”

“被資助”這三個字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祝雲岚隻愣了一小會兒，便不認可道：“小闌，家裡窮又不是人家的錯……”

“媽媽你不知道，”路闌焦急地打斷了祝雲岚的話“他家裡不是一般的窮！他為了幾百塊錢甚至要去掃廁所！”

祝雲岚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重複道：“掃廁所？”

“沒錯，”路闌道“是聖德中學給他們這批學生開的勤工儉學項目，掃學生公廁。”

聖德中學是私立學校，師源強大，校内設施豪華完善。公廁原本就有阿姨打掃，一點也不髒。說是勤工儉學，其實是學校換了一種說法美化過的資助。但祝雲岚聽到路闌的話後還是露出了厭惡的表情：“掃廁所，這怎麼行，這種人怎麼能當你的同桌……”

路闌也道：“掃廁所就比掃籃球場多了三百塊錢，他立刻就報名了。媽媽，我不想和他待在一起，我都怕自己身上也染上廁所味，求求你了媽媽，幫我和老師說說換一下位子吧，求求你了，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祝雲岚原本就對“掃廁所”這三個字惡心，路闌又挽着自己的手臂和自己撒嬌，她對着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向來有求必應，順從道：“好，媽媽幫你跟老師說……”

路闌興奮地歡呼了一聲，笑吟吟地湊上去親了一下祝雲岚的臉頰，甜甜道：“謝謝媽媽！”做完這個動作後，他轉向一側從對話開始後就沒說過話的路擇：“那哥哥你明天幫我去挪位子吧！”

路擇笑着調侃道：“路小少爺還缺人幫你嗎？”

“這不一樣嘛，哥哥你在聖德高中這麼有名，我的同學都聽過你名字呢，你來初中部找我，他們會羨慕死我的！”

路擇：“就你會貧嘴。”

路闌期待道：“那哥哥你來嗎？”

聖德中學的高中部和初中部離得不遠，路擇随口答應道：“來。”

第二天，路擇就見到了路闌口中那個為了多出來的三百塊錢甘願去掃廁所的同學。

路家的夫人祝雲岚親自打電話給老師，他們二人自然做不了同桌了。其實路擇來了也沒什麼用，因為被驅逐需要換位子的人根本就不是路闌。

路擇那個時候剛打完球，頭上還綁着一條紅色的發帶。還沒走到路闌教室門口，他先透過窗戶看到了自己的弟弟。

路闌坐在自己的桌子上笑吟吟地說着什麼，他面前的人垂着頭一言不發地在收拾書。明明低着頭，但對方的脊背挺得很直，看起來比路闌要端正得多。

路擇的腳步不由得緩了下來。

與此同時，教室裡的路闌看到了路擇，興奮地從桌子上跳下來，揮手道：“哥哥！”

他對面的人也循着這聲叫喚看向窗邊。

明明是路闌在叫自己，但路擇視線甚至不能從他身側的人身上移開。

十五歲的時霁是什麼樣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