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不會在哭吧？松田陣平的手指捏緊了一點手機，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hagi……”

“小陣平真過分。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勸你拆掉它的。”萩原研二似乎調整好了狀态，他努力的把語氣放的輕松。

如果不是現在和他通話的人是松田陣平，大概誰都不能察覺到他正在逐漸崩潰的心。

“小陣平不要再說抱歉了。【為了公衆的利益，我很樂意迎接死亡】，小陣平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不是嗎？”

松田陣平輕輕笑了起來，“啊，不愧是你。”

“那當然，我可是小陣平的第一大親友啊！”萩原研二的聲音響亮了，被一直壓抑着的哭腔也聽的分明。

松田陣平閉上眼，在挂掉電話的前一秒對着那一頭的幼馴染說：“要好好活着，hagi。”

随後是提示的出現，他以天賦異禀的手速将短信發了出去後就被橙紅色的火焰包裹住，失去了意識。

“不要上去……回來……下來啊……”

哭腔裡帶着濃重的絕望，半長發的青年眼角一串眼淚滑了下來。松田陣平看的心裡堵的難受，條件反射想伸出手推醒被夢魇住的人，但在觸及到自己顔色蒼白的手背後頓住了，在半空中停滞了幾秒才無力放下。

夢魇沒有持續太長時間，萩原研二很快恢複了過來，重新沉入了真正的睡夢中。卷發青年則一直守在他床邊，過了很久才離開。

那個【松田陣平】失去幼馴染後的心情他能清晰的體會到。那是一種每一次的習慣動作、習慣話語都落空後的巨大落差感，一次一次的疊加，無休無止的反複提醒你某個你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這種感覺松田陣平也算是變相的感同身受了一把。而他更加知道，自己的幼馴染所承受的痛苦和他比起來也隻會多不會少。

萩原研二其實并沒有經曆過太大的痛苦。和長期遭受白眼暴力對待的他不一樣，唯一給了萩原打擊的事情就是兒時家裡的修理廠破産，除此之外，他的家庭和睦、人緣好、成績好、外貌好，這些足以構成外人眼裡順風順水的一生。

但就是這樣的萩原研二，在猝不及防以那樣一個殘忍的方式被迫和自己的半身永别後，他會承受的苦痛反噬是松田陣平想想就忍不住咬牙的程度。

“如果……要是有可能的話，被你揍一頓也是可以的。”

月亮自雲層後露出了全貌，沒有拉窗簾的卧室被明亮的月光照亮了大半。松田陣平看着床上靜靜沉睡的幼馴染輕聲說道。

*

老實說，降谷零給松田陣平的感覺真的隻有一句陌生又熟悉可以完美概括。

他因那段不屬于他的記憶而熟悉降谷零，但同樣也因是第一次見面的人而感到陌生。

就像松田陣平和【松田陣平】在性格方面幾乎沒什麼不一樣，降谷零和另外一個他也非常相似。

一樣的過于認真，一樣的愛鑽牛角尖。就像他明知道自己擁有式神是來之不易的機會，仍然會詢問他的意願，尊重他的選擇。

但在有些方面又很不一樣。

這個降谷零為人處事要圓滑很多，能屈能伸。面對來找茬的同學或者附近混混，都能遊刃有餘的不僅僅依靠武力去解決。

怎麼說呢，比起那個22歲的金毛大猩猩，更像那邊那個26歲正在做着危險工作的公安警察。

不過結合一下他現在的人生經曆，松田陣平也是很理解的。

第一天之後松田陣平就不再用帶着那個降谷零的“濾鏡”來看待現在身邊這個金發男生了。這是對人的不尊重，不負責。松田陣平是絕對不會幹這樣的事的。他很清醒的知道腦子裡哪段記憶屬于自己，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曆是什麼，他不會弄混淆。

不過很多時候情緒的變化是很難被人為完全掌控的。

無論是對哪個松田陣平來說，幼馴染的去世和在幼馴染面前去世，都是目前對他們心靈沖擊最大的事情。

負面情緒總是容易戰勝正面情緒。就算是松田陣平也不能免俗。

那幾天他的心情和狀态都不夠好，身邊降谷零時不時看過來的眼神他都感覺的到。他有在努力調整和适應，但仍然需要時間。

降谷零對他說起想當警察的理由的時候，他是真的覺得火大。

男生臉上毫不掩飾的純粹的憧憬讓他無法克制的想到了那個害了他老爸一輩子的警察，怒火越燒越旺，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一拳打了過去。

然後事情就順理成章，同時又一發不可收拾。

他和降谷零結結實實的打了一架。房間裡很多東西都遭了殃，被殃及了池魚。

但一通發洩後他久違的感覺到了一點輕松。于是他把自己讨厭警察和選擇當警察的理由說了出來。這件事他隻和hagi說過，沒想到第二個知道的會是這個嚴格意義上來說隻認識了幾天的金發青年。

但望着對方那雙沒有任何讓他不爽情緒的眼睛時，松田陣平又有點明白了，為什麼【松田陣平】和【降谷零】會成為朋友。

他覺得他們也同樣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