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靳一泓送回寝室後,容鹂歌給他發來了信息,詢問他的腳傷狀況,景昳才知道他和靳一泓的照片已經被發得到處都是,難怪他們都知道了他腳受傷的事。
他托容鹂歌幫他買拐杖和輪椅再找人送來,又回複了一些同學的關心,才将手機放下。
想到傅硯詞肯定生了他的氣,景昳心中煩惱,隻能等他回來再試着哄了。
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其實已經摸清了幾分傅硯詞的脾氣,并沒有表面上那麼生人勿近。隻是,想到剛剛他的表情,景昳還是有點惴惴不安。
傅硯詞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他推門進來的時候景昳忐忑地觀察他的神色,但他已經收起了所有情緒,看不出任何端倪。
“傅硯詞……”他小心地開口,“你生氣了嗎?”
傅硯詞站在門邊的陰影處看向他,語調毫無波瀾:“我為什麼要生氣?”
景昳啞然。确實,從哪個方面看這件事都不值得生氣,可傅硯詞表現出的情緒卻很不對勁,他總不能明說,是不是因為靳一泓吧?
“你沒生氣就好。”景昳解釋道,“我不是故意要拒絕你,但讓你送我回來實在太麻煩你了……”
“不用說了。”傅硯詞打斷了他,走到自己桌前坐下。見他打開電腦開始做自己的事,景昳也不好再打擾他,惆怅地在心裡歎了口氣。
第二天,景昳拒絕了要來寝室接他的靳一泓,自己借助拐杖和輪椅去教室,反正宿舍樓和教學樓都有電梯,很方便。
同學們都十分關心他的腳傷,紛紛上前噓寒問暖,靳一泓更是包攬了他的所有課代表工作,生怕他磕着碰着。
唯獨傅硯詞,沒再和他說一句話,就算景昳主動,他也隻是疏離冷淡地回應,對待他和對待旁人沒什麼區别。
剛開始他還以為這隻是一時的,結果好幾天過去了,傅硯詞對他還是這樣不冷不熱的,連容鹂歌都來打聽他們倆是不是鬧了什麼矛盾。
景昳沒想到他這次會這麼生氣,不由得埋怨系統:“都怪你,非讓我選靳一泓,這下好了,進度條清零了,你負責?!”
系統也有點心虛:“我也沒想到他氣性這麼大啊……你哄哄嘛,要不……再給他做兩頓飯?”
都不理他了怎麼可能還會吃他做的飯!深感隊友不靠譜,景昳覺得還是得靠自己。
*
這天的晚自習結束後,景昳掐着傅硯詞快回寝室的點在樓下蹲守,徒手拆了兩個輪椅的零件,使它成功報廢。
傅硯詞推開門走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少年一個人坐在空曠的大廳角落發呆,銀白色的輪椅襯得他更加單薄纖瘦。聽到腳步聲,他蓦地轉頭看過來,一雙漂亮的眼睛霎時綻開光彩,浮出驚喜的神色。
他腳步一僵,沒再繼續向前走。
“傅硯詞……”景昳見他停在原地,趕緊開口喚了他一聲,語氣中滿是委屈,“我輪椅突然壞了,動不了了……”
傅硯詞垂下眼睫看着他,沒有說話。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瞳總好像有種能看透人心的力量,讓景昳不敢和他對視。
“怎麼不打電話讓他來抱你上去?”數十秒後,傅硯詞終于開了口,語氣很淡。
景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那個“他”是靳一泓。
果然是因為這件事生氣,這也太念念不忘了吧!有這麼喜歡靳一泓嗎?
這樣胡思亂想着,景昳朝他伸出手,撲閃着眼睫,努力作出楚楚可憐的無辜姿态:“我和靳一泓又不熟,你才是我的朋友,我幹嘛要找他。你背我上去嘛,我輪椅真的壞了……”
你才是我的朋友。
這句話落入傅硯詞耳中,蕩出重重回響,他垂在身旁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攥。
從小到大,很少有人真心待他,也沒有人會選擇他。當景昳毫不猶豫地拒絕他,選擇另一個人時,他隻是以為自己又再次被放棄了,他所說的“朋友”,也隻不過一句動聽的謊言。
像景昳這樣千嬌萬寵長大的小少爺,身邊從來不缺朋友和關愛,又怎麼可能對他另眼相待。他這段時間選擇疏遠,隻是不想讓自己再沉淪于這種無用的情感。
可到現在,傅硯詞才發現,他還是沒辦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他是在騙他嗎?他不知道。
景昳還維持着雙手舉起的姿勢,見傅硯詞不為所動,他正準備放下,就見對方突然跨步上前,穿過他的手将他從輪椅上抱了起來。
傅硯詞雖然性格冷淡,但懷抱中卻是有溫度的,校服上帶着極淡的木質清香,很好聞。
景昳計劃達成,喜不自勝,主動伸出手環住了傅硯詞的脖頸。
“謝謝你,你不生我氣了吧?”
傅硯詞沉默地抱着他向前走,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