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荼見謝愉恩不相信姜鶴的能力,連忙替他說些好話。
她向謝愉恩解釋了姜家的處境,以及姜鶴立的纨绔子弟的人設的内幕,還将先前無意中救了姜鹄的事情告知了他。
“我能猜測母親是中毒假死,也是因為長甯郡主先前的病症,同母親後期病症幾乎一樣。”
“長甯郡主自己知曉,她的病症是因為宮中那位的授意,也正因為此,無數太醫都沒能整治得了她的病情。”
“所以,我才覺得,母親當年的病症,無數太醫都無法救治,也是宮裡的那位授意。”
“父親放心,正因為此前女兒救了姜鹄一命,長甯郡主曾經說過,将來若有那一日,一定願意為我辦一件事。”
“因此,女兒認為,姜家,可以與咱們謝家共乘一條船。”
謝荼詳細道明姜家二子的情況,分析了姜家如今在朝中的處境。
謝愉恩沉思半晌,終究是點頭下定決心,與姜家共乘一船。
“正如你說的,我們謝家不方便辦的事情,自有姜家替我們張羅,而姜家不便出面的事情,也可有我們謝家出手去做。”
“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甚妙。”謝愉恩隻覺得自家閨女聰明至極。
謝荼不便與他細說自己與姜鶴之間前世今生的糾葛,但笑不語。
寫着莊子地址的條子就這樣送出了謝府,直奔姜鶴而去,此外條子中還夾雜着幾個當年侍奉杜一南的婢女的名錄。
謝荼除了想确定杜一南的确沒有過世之外,還想确定一件事。
當年,謝府之中,究竟是誰敢在謝愉恩眼皮子底下,同宮裡的那個人狼狽為奸,膽敢給謝相夫人下毒,甚至敢偷偷将謝相夫人的“屍首”從莊子墳墓的棺椁中運出去。
最重要的,這個人,和前一世害得謝家家破人亡是不是同一個人!
謝家衰敗的開始,是從謝英參與所謂的科考舞弊案開始的。
能接觸到謝英書房,在他的書房之中放入那等大逆不道之言的,必定也是府中他們身邊最熟悉的人。
謝荼心中有幾個猜想,隻需要得到證實。
有了那等驚世駭俗的猜想,謝愉恩與謝荼父女兩人共進的晚膳便沒有那麼好吃了,二人一道味同嚼蠟,各自腦子裡飛速轉着接下來将要應對的問題。
謝荼沒有同謝愉恩細說皇帝對她的态度,以及她的那個猜想。
她怕作為父親的謝愉恩,在失去愛妻之後,再也承受不住将要失去女兒的痛苦,把持不住在朝堂之上就當場同高位上坐着的那位抗争起來。
撤了飯菜,父女二人精神萎靡,從未覺得如此疲憊過。
謝荼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慢悠悠晃回了重巒院,直接合衣躺在了暖榻之上。
吟心與典心二人面面相觑,看着躺在暖榻上毫無動靜的謝荼,擔憂道:“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是與老爺有了争執?”
“老爺素來刀子嘴豆腐心,姑娘消消氣,過兩天老爺一準兒就來尋姑娘了!”
謝荼躺在那兒,隻覺得自己的呼吸吃力異常,憋悶感将她從頭至尾包裹在其中,她如同深陷于泥沼之中,越掙紮,陷得越深。
“如果,知道自己在與命運做鬥争,勝算渺茫,那還要繼續抗争下去嗎?”
謝荼偏過頭,看向自己的兩位心腹婢女,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當知道自己那些堪比天方夜譚、不切實際的猜想有可能是真的那一刻,那種自胸腔溢出,伴随着呼吸的鈍痛感,便一直萦繞在她的胸前。
吟心與典心二人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擔憂。
典心開口道:“姑娘,女婢不會說什麼大道理,雖然人們常說‘天命難違’,可是姑娘,還有一句話,叫做‘人定勝天’!”
“對啊,奴婢相信,以姑娘您的聰明才智,想做什麼,都一定能成功。”吟心接口道。
聽了兩人的話,謝荼溺在沼澤中的痛感稍稍好過了一些。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皇帝在她這裡并不是個好皇帝,如今天下太平的表象底下,暗流湧動,随時都有可能爆發的那些矛盾,都該一一解決。
她不知道姜家是如何準備應對的,但如今既然謝愉恩已經點頭結盟,她便有必要搞清楚姜家的打算。
謝荼深深地吐出一口胸中的濁氣之後,擡起一隻手搭在自己的額頭,半晌後出聲道:
“過兩日是長甯郡主的生辰,替我準備一份壽禮。若是有帖子送到府上,你們便替我應下。”
“姑娘,你不是一般都不願意參加這些應酬宴席嗎?為何……”典心似乎有所不解。
吟心及時扯了扯她的衣袖下擺,沖她搖了搖頭道:“姑娘庫房裡的好東西可有好些呢,奴婢一定用心替姑娘挑選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