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響起,姜鶴猛然回過神,深吸一口氣,開口道:“請進!”
吟心推開房門,謝荼從她的身後走了進來。
“姜公子,又來叨擾你了。”
謝荼伸手解下披風遞給吟心,淺笑着走向姜鶴。
姜鶴不甚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廓,伸手邀請謝荼落座。
“都說人靠衣裝,春日宴那日遠遠見到姜公子,謝荼都不敢相認。”謝荼上下打量着今日裝扮一新的姜鶴,打趣道。
姜鶴淺咳一聲,解釋道:“兄長在京城之中,我便要恢複纨绔弟子的做派,過兩日說不定你還要從旁人口中聽到,我日日進那些銷金窟尋歡作樂的消息呢!”
“謝姑娘你是知道我的,若不是被逼無奈,我原本也可以不必如此。”
在謝荼的面前,姜鶴隻想道出自己的委屈。
他擡起一雙桃花眼眼巴巴地看過去,隻見對面之人眼中含着笑意,并不是真的在取笑他,當即心中熨帖了不少。
“我知道,所以遇到難事這才來尋求你的幫助。我知曉你并非等閑無能之輩。”
謝荼彎彎笑眼看着姜鶴,忽而正色道:
“姜公子,我托您查宮中陳太妃之事,可是有眉目了?”
姜鶴見狀,也正色道:
“陳太妃乃是先皇的妃子,是先皇身為皇子之時,在行宮之時一日醉酒後寵幸的宮女。”
“家世不顯,膝下無子,人也不喜争寵,所以晉升得非常慢。”
“先皇即位後,皇子府邸之中尚存的侍妾,全都獲了封号,隻有她被封為才人,在此之後,陳才人的每一次晉升,都與大赦或後宮同賞有關。”
“從才人晉升到一宮主位的嫔位,她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時間。”
“也正是她不受寵,不邀寵,先皇在位的二十幾年的時間裡,多場後宮争鬥她都沒有受到波及。”
“也就是說,恐怕先皇對她都沒有什麼印象。也是陛下即位,大赦後宮,才給了她太妃之位。”
“後宮之中人人都說她性格瘋癫,不太正常,所以陛下便将她安置在冷宮附近的翠蘭院中。”
姜鶴說到此處,短暫地停頓片刻,問她:“可是那日王憐落水之後,你遇到了什麼事?所以才想問起後宮舊人的過往。”
他想的是,若是謝荼直言她看到後宮舊人的慘狀,害怕自己被選入宮,那麼他便直接提出可以締結婚姻,幫她免去被選的困擾。
可接下來謝荼開口所說的話,徹底颠覆了他的認知。
“我那日确實遇到了陳太妃,并且同她有了交談。”謝荼秀眉緊鎖,對着姜鶴吐出自己的懷疑,“但是我懷疑,那日的偶遇,實際上是人為故意制造的一場意外。”
姜鶴幹笑了兩聲:“這如何使得?一個素來避世的先皇棄妃,為何要故意同你相遇交談?”
但是,謝荼面色凝重,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姜鶴的心沉了一沉。
“一條沒人經過的小路,一位瘋瘋癫癫的太妃,碰巧将我‘推倒’,碰巧我身邊沒有婢女跟着,碰巧将我‘錯認’成她人,我覺得這件事沒這麼簡單。”
姜鶴定了定神,問她:“陳太妃是同你說了些什麼,讓你有這般猜疑?”
謝荼看着他,雙眸深沉閃着光亮,沉聲道:“我懷疑,陳太妃及其背後推動我與她見面之人,是想提醒我一件事。”
姜鶴蓦然擡眸,緊緊盯着她:“何事?”
“我母親的過世,可能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謝荼緩緩答道。
姜鶴福至心靈:“所以你是想讓我幫着查一查關于你母親當年的事情?”
謝荼愕然:“不然呢?”
姜鶴心中五味雜陳。
他歡喜的是,謝荼有事,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他;可他難過的是,今日恐怕沒有機會說出自己“自薦枕席”的話了。
“我以為你懼怕被選進宮,所以便要……”
姜鶴猛然刹住話頭。
謝荼啞然失笑。
姜鶴怎麼同謝英一樣,總是将她的所作所為與婚事聯想到一起。
不過,姜鶴的話也提醒了她。
她回想起那日成惠帝看向自己的眼神,除了上位者的威嚴之外,便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占有欲。
這和幼時成惠帝幫助雪中将要凍僵的自己完全不同。
若是背後确實是鄭皇後安排的這一切,那她要提醒自己的究竟是什麼?
難道是要自己通過陳太妃所述,查詢當年的真相,并且提醒自己後宮水深,不要妄自踏入?
謝荼望着桌上精緻的糕點,百思不得其解。